第51章 倾国倾城之四(2/2)

“钟离恒有没有答应给解药?”我问。

“他岂会轻易答应?”明于远看着我,突然笑起来,“还好,你肯定已经拿到手了,对不?”

我无话可说。

“延福宫中你针对钟离恒,还挺像回事,转眼,却被人家骗着跑。”他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最后还补一句,“傻小子终究是傻小子。”

话语十分沉痛。

我怒极反笑:“你不也一样被人家骗?”

他低低笑起来:“傻小子就是蒙了头脸,我也一样认得。啧啧,被我眼睛一盯,你没看见自己当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似回味般咂咂嘴,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会儿我头上肯定已经冒烟了。

“唉,钟离无忌与你合作,真是失算啊”,说着,代为遗憾般摇摇头,末了,斜眼轻睨着我,“幸亏没有傻到家,还晓得自己跑到马车上。”

“明于远——”我想自己现在一定像极了落入滚水里的虾。

他眼底一酽,转瞬已将我圈入怀中。

檀香气息渐浓,他吻上来。

柔滑的舌尖极慢极慢地舔过我的唇,又慢慢轻吮。

我呼吸渐渐急促,他探进来,越吻越深。

酥麻感如热水,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止不住阵阵轻颤,不由微吟出声:“明……”

他一顿,慢慢停止了动作,最后收紧双臂,只将我深深地拥在胸前。

依着他,气息紊乱,像刚爬完十层楼。

“敏感的傻小子。”他在我耳边低笑。

我选择忽视这句话。

好半天,我平静下来,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一双眼无处安放,只得看向窗外。

似看非看,路上有什么,我不知道,只是目光迷离,心神难以集中,

只希望这马车就这样走走走,一直走不到头。

可惜……

“简非,简非?”

忽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

我回头,目光集中在他的领口。

他又笑起来。

“今天西景都城四品以上的文官都会来,评委一从他们中选出,一从士林中声望卓著而不愿入仕的人中选。”明于远低声介绍。

这到有些意思。

我微笑。

明于远说:“据我所知,士林中声望最高的莫过于裴伯玉。此人好琴,学问精深,但为人清高孤了些。顺他眼的,不分年龄身份,皆能成为座上客;不顺眼的,则不管来者是谁,一概不见。”

哦?

“西景文会,形式上有些类似昊昂的殿试,由各地推荐最好的学子参加,当然,这些学子绝大多数出自名门大族。成绩佼佼者,除了倍享尊荣、声名大振,藉此进入仕途,另外……”他停下来。

另外什么?

他看我一眼,微笑道:“西景许多名门闺秀会男装参加,很多姻缘由此结成。”

我笑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似笑非笑:“傻小子跑出去玩,为师没法,只得亲自调查。”

我一听,忙岔开话题:“文会上,比试什么?”

他低笑,“不定。有时是琴棋书画;有时是诗词歌赋;有时也出关乎国政的题目,一切皆由主持者临场宣布。”

我想想,问道:“年年的主持者都是那个柏山涛吗?”

“往年是,”明于远眼微眯,“来之前与柏山涛碰过面,他透露,靖王今年会参加。”

什么?

明于远笑看我一眼:“钟离无忌几乎从不参加这些文会的,如果他来,主持者必然是他了。”

“我们一定要赢吗?”我微皱了眉头。

他看着我,微一沉吟:“于公于私,最好能赢。”

“西景这些年来,尚文,仕林间吟风弄月、酬唱应和渐成风气。我们赢了,可以赢得他们的尊重。最好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以期引导西景上下的舆论。其实,要不是靖王控制朝政,西景早乱了,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但是,迫使帝皇逊位这样的事,绝大多数人不易接受,毕竟钟离恒是名正言继承大统的。当然,这中间,我们最要争取的是靖王。”

“我们可以直接问他要解药的。”我说。

明于远笑道:“他要肯给,到什么事都没有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爽快答应。”

他看着我,眉微皱,不知想起了什么。

我还有很多疑问,可是马车已停了下来。

文会。

地点设在一处风景极佳的园林内。

说是园林,有些不准确。首先是它的空阔,其次是除了几所凉亭,大多是自然山水,并无多少人工痕迹。

明于远微笑道:“这是靖王的一处别苑。”

哦?

由于地域偏南,西景的冬,颇类南国的初秋。芳草嘉树,近水遥山,远望,都是将黄未黄前的绿,绿得近墨。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着,天蔚蓝高远,深深浅浅的蓝,层次分明,犹如亘古高原上的湖泊,静谧而神秘。

我凝望,渐忘身之所处。

“简非,来,见过柏尚书。”明于远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回神,只见柏山涛正微笑相向。

我忙微笑道:“不知柏尚书来到,失礼了,柏尚书海涵。”

柏山涛温文一笑:“哪里。明国师与简状元能来,此次文会将成为两国士林交流的盛会。”

说着,引导我们前往。

向四周看去,那些年轻人或三五成群、或二人对坐,或一人独立,绝大多数衣衫都雅,举止斯文,偶也有大声谈笑的,常在他人的侧目中敛了声音。

午后的风,清爽干冽,间着些许脂粉花香,我心底对女子男装来此的事,到生了些好奇。

也许是因为柏山涛同行的缘故,他们纷纷向这边张望,视线相碰时,我回以微笑,可常常只看见他们发直的目光。

一处长廊出现在眼前。

长廊九曲,两边无所依傍,放眼看,由有斜坡下去,不远处林木森森,间关鸟语;近处,一水潺潺,自远山下流淌而下,水流清澈,带着天光云影。

明于远在我耳边低语:“待会儿见到的人,都是柏山涛圈定的,柏山涛是靖王的人。那些人,有一部分是观望犹豫的,以中书令为代表。”

哦?

长廊的美人靠上,果然坐了一些人,似乎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大多数延福宫夜宴中见过,柏山涛一一重做了介绍。

彼此寒暄。

话题从天气到山水,最后话题转到我身上:“听说简公子年方十六却一举而中状元,名闻天下,此次大会,定然有惊人之作吧,期待期待。”

我微笑:“惭愧,小子何知,躬逢盛饯,还望各位不吝赐教。至于状元之名,得之偶然,只为支持我昊昂新政,才勉力参考。”

这些人,浸淫官场年久,听到新政,十分好奇,问了很多问题,明于远看我一眼,微笑着一一解释。

很多人听着听着,双目生光,其中那中书令悠然一叹:“精妙无比啊。这些,是明国师与简相想出来的吗?”

明国师道:“不敢,吾主英明,许多是吾主提出,作为人臣,我们只是从旁协助推行。”

那中书令听着,微微苦笑:“看来,我们只有望而称羡了。”

我微笑:“大人何出此言?小子听说一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他一怔,微笑道:“简状元这话有意思。”

我问他:“有芝兰之身而陷污秽之地,大人若当此,则何如?”

那中书令深深看我一眼,“这话耐人寻味。唉,处于其间,徒呼嗬嗬。”

明于远笑道:“这话不尽然。有道是危房不可近,危邦不可入。明珠必待识者,宝剑只酬壮士。”

中书令看一眼柏山涛,笑道:“这些不敢就想了。为人臣,听命于君,只求人前不落个骂名。”

我微笑:“有誉于其前,不若无毁于其后。”

中书令一怔,看着我。

明于远接口:“明某认为,惟能谏诤辅弼之人,方可称社稷之臣。忠于一人,不若忠于其国。人君有失,将危国家,能率群下谏诤于君,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这才是人臣应尽的职份。”

中书令微笑:“不知明国师今晚能否赏光过府一聚?”

明于远笑道:“中书令有邀,明某定欣然前往。”

“谈什么这么热烈?能否分些本王听听?”醇厚圆转的中音自身后响起。

霍,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廊下诸人纷纷站起。

“明国师,又见面了。”钟离无忌微笑而立。

珠冠,长身,漆黑双目,光影变幻,俊逸邪魅。

明于远笑道:“一别数年,明某常念及靖王文韬武略。”

靖王哈哈一笑,转头对我:“简非,合作愉快不?”

周围的人略带了疑惑看着我们。

我微笑道:“托靖王的福,简非只差没脱层皮。”

他大笑:“文会过后,我请你喝酒压惊。”

我一笑不答。

他看我一眼,也不计较,转身说:“诸位,此次文会由孤主持。我们邀请了昊昂明于远国师和状元郎简非一同参加。”

“简非?是他么?他的学问有他人漂亮吗?”

靖王话音刚落,一清脆的女声突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