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错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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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淡然的语气:“我没事。”

“你没事?你原来的功夫已是少有对手,离开他之后你为了尽快夺权,疯狂的杀人,疯狂的练功,竟然把最后一重的功夫也练到极致,无人能敌。

你那一身百年来没人能练成的功夫,若是没有宫中那玄冰洞独特的气来调和压制,每个月圆之时真气沸腾烧灼全身的感觉,难道不是越来越强?越来越难熬?你现在这样子叫没事?是不是最后爆体而亡,死在这里才叫有事?”

妖月的声音中微带嘲讽,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此时略有些绷紧,透出几分凌厉,只有那纤长的睫毛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遮掩着凌厉又明亮的眼神。

洛然紧紧盯着他,面上那雕刻般优美的线条露出刚硬冷峻的神情。慢却清楚的一字一句冷冷说道:“月,我不会让他在我眼前出任何事!谁若伤了他,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

两人之间气氛冷峻凝重起来,几乎连空气也冻住般。

半晌,妖月冷硬的面色缓和,平然的开口:“你应该还记得宫规吧?以你这种身份的弟子门人,就算是死得只剩一把骨头,也定要夺回,埋在宫内。”

洛然也收了那压得人无法喘息的气势,轻轻点头:“离极限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最后关头之前,我会回去。”

对上妖月怀疑的眼神,他微微而笑:“我不会死,也绝不想早死,这世上还有着我无法放下的存在。他虽然是最讨厌麻烦的人,却也是个最会惹事上身的,若不见他有个好的归宿,我怎能放心?

他是最适合笑的,阴狠冷冽的表情不适合他。虽然今后无法再陪在他身边,但能暗地里为他做些事,不让那些血腥杀戮染上他明净的双眼,我也不枉此生。所以,我绝不会死。”

朦胧如水的月光下,洛然平静的表情中隐隐带着几分柔和。但沉静平和的声音之中,却透露出几分淡淡的寂寞味道。

妖月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一句话未说,纵身提气而起。袍角迎风翩跹,身形意态潇洒,万分曼妙地飘身而去。

院落还是很静,宁静的月光下,我痴痴地看着那个从来都静若止水的人,他的幽深双眼,映着那弯琥珀色的月,闪过丝丝缕缕迷茫。那是一种只有刻骨铭心的纠缠,才能沉淀出那么浓厚的痴迷忧伤。

心,只余那一下下扯得人心慌的疼痛……

洛然转身慢慢而去。一阵风吹过,吹得枝头屋顶的松散雪粉一蓬蓬的飞到空中,又纷纷扬扬地飘身而下,朦胧了视野。夜色中,洛然的背影在廊柱间时隐时现,如同似有似无的灰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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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心里有一种不能释怀的东西不断的敲击着、折磨着我,仿佛能听到心底坚冰丝丝碎裂的声音。脑中木木的,只回肠荡气的响着两个字,洛然、洛然……

面上潮湿的感觉令人不知所措,提起袖子狠狠擦掉,但新的眼泪又大颗大颗滴下,真真是不争气。

讨厌哭泣,世态炎凉,现在只是生存都已不易,怎有闲情那么多愁善感?忧郁情怀,辗转感伤,那是对牢秋海棠泣血的怡红公子的专利。我这种劳动阶级出身,耐操耐劳的人,怎么会堕落到被情所伤,躲起来哭泣的地步?真真丢人。

饶是如此,到底还是坐下来哭个够本。反正是哭一回,还是放开了些吧。

哭够了,心中已有了计较,擦掉泪准备自力更生。原来到了最后,我还是得靠自己下去。

刚才陪着小绿晋级,貌视我也得了些好处。洛然与妖月固然心里有事,但功夫总是摆在那里,我小心收敛气息之后,竟然连他们也没发现。

虽然没觉出有什么异能内功之类的,但呼吸比起以前缠延悠长不说,连脚步也轻捷不少,只希望跳跃能力也会大幅度增加就好。

看好一枝树干,退后助跑两步,一跃而起。双手抓紧看好的树干,一悠一荡,借力转身向下边一枝粗大些的树干扑去,抓牢后翻身而上。三下两下,已平安跳下树来。

嘘唏不已,到底还是靠自己方便些。

怅然若失的向后院慢慢行去,忽一抬头,一掠而过是谁的身影?跳上栏杆,望见那离府而去的背影却是那么熟悉。

苦笑,言犹在耳,洛然却就这么样走了?

也好,想必那真气反噬的苦楚并不好受。他走,我难过,他留,我心痛。两害取其轻,洛然现在走,也应该算是好事。

望向那马上就要圆满的月亮,只觉得这个雪后的清冷夜晚,空气里满是冰冷的气息,带着涩涩的苦味,淡淡萦绕,久久不散……

转眼望去,月照玉阶、雪光映月,好一个良辰美景。浮上心头的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忧郁。这清静澄澈的如水月色,凝聚的却是愁绪。

胡乱走着,却也到了后院。心绪繁乱间,倒还记得走那道无人使用,只是虚掩着的小门,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门被推开,锈蚀的铰链发出沉闷涩重的声音,仿佛一声浑厚的散音,纯朴肃穆地幽深过千年万年的觞觥交错。心情,象暴雨中的荷叶被雨丝压下水面般,浸得透不出一口气。

果真是有求皆苦,无欲则刚。在意了,便放不开,也放不下。似身处一场不会醒来的梦,飘走的却是一段惆怅的情缘。那已不知走出多远的身影,萦绕不休地撩拨着我的思绪,一伸手,却知那份悸动,镜花水月……

靠树站着,默默的、呆呆的对着洛然曾住过的房间。

窗子暗沉,室内静默。正试着骗自己,眼下是更深夜重,好梦正酣之时,一阵风吹过,将门狠狠吹开。

门,撞在墙上,也似撞在我心上。

胸口似乎有什么在片片碎裂,隐隐作痛。喉间抑制不住的哀鸣,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却未冲开紧咬的牙关。

月亮默默地,把几抹冷而清淡的光,在雪地上鳞鳞地闪。雪,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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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似乎到了极点的黑夜里,不知站了多久。

抱了抱肩膀,衣下的肌肤触手冰寒。头顶上的枝条被风吹得摇了摇,落在枝上的雪花掉下一小团,在我的脸上化开,水珠滚落到衣领,脖颈上。不由自主,我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发觉自己在这里呆站了很久,正在做以前很不屑于的那种傻事。

自嘲的笑笑,提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回房。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照样过。我现在头脑混乱,什么也想不到,还是先睡一觉,睡醒再来想。不管怎么说,明天也是新的一天,我一定会想出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