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荣王殇 第244、琅玦明理听规劝,永琪怀旧倍心寒(2/2)

但实际上,因为行路漫漫无聊,船上又没有多少去处,登舟后的第二天,乾隆便把令贵妃接到自己的龙舟上去了,而容嫔、永常在、宁常在又总到太后船上服侍,琅玦也常到永琪船上去,因此所谓的后妃之船,大多时候只有皇后和庆贵妃罢了。

随行的宫女侍卫分散在各船上守卫安全,自不必说。

陆路改为水路之后,以赶路为主,乾隆需要见的官员、需要处理的政务便没有那么多了,相对空闲了下来。永琪也就随之多了许多自由时间,且不必再骑马,更能有机会和懿泽相处。

于是水路行进时,永琪匠心运筹,一门挖空心思的要讨懿泽欢心,在饮食方面格外留意,精心挑选了许多懿泽以往喜欢吃的食物,但凡是留在自己的船上用膳,他定要与懿泽共同进食,且一定会避开瑛麟。

瑛麟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会自讨没趣,以免惹永琪生气,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永琪懿泽都不存在。

琅玦总在一旁帮永琪出谋划策,为二人牵线搭桥,有时还会和永琪、懿泽同桌而食,这个时候琅玦便会故意提他们刚从宫中搬到荣王府时候的事:“我刚到你们府上住着那会儿,咱们三个也经常这样坐在一块吃!现在又是咱们三个坐在一起吃了!真有意思!不过……那个时候,五嫂好像每次跟我一块吃,胃口就会变得很不好!”

永琪笑着附和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如今懿泽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我还得借你的光呢!”

琅玦假装得意的笑着,又问:“五嫂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只鸟吗?就是你初次怀孕时,那只鸟抓伤了你的手,后来又飞走了!”

懿泽答道:“记得。”

“提起这个事,我得跟五嫂道歉才行!”琅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其实那只鸟不是我养的,是我听说你怀孕后专程让人从外面搞来给你添乱的,当时我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老是跟你对着干,实在是对不起你!”

懿泽只是淡淡回应了句:“不必挂怀。”

琅玦提这些事,无非是为了勾起懿泽的回忆,因为他们三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日子,正是懿泽和永琪的新婚时期。可懿泽的吃饭,好像只是吃饭,只要没人点名问到她什么,她从不主动说话。即便琅玦问了她什么,她也就是随便三两个字就应付了。

永琪趁着话题,也跟懿泽叙起旧来:“懿泽,你还记得雾灵山吗?那是我们在成婚、祭祖大礼之后,一起去游览的第一个地方。那天还下了一点小雨……”

“我吃饱了,王爷、公主请慢用。”懿泽放下筷子,转身离去。

永琪要讲的话还没讲完,就这样被搁置了。他也放下了筷子,感到没有半点胃口。

琅玦轻叹道:“五嫂又这样……”

永琪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自嘲道:“见不到的时候总想见,见到了之后常常又觉得不如不见。不见还能抱有幻想,见了连想象的空间也没了!”

琅玦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一个劲的回忆当年往事,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不美好的,然后给永琪建议道:“你画一幅画送给她,怎么样?我记得你们刚成亲时,有一次你要帮她画像,因为我和宜庆的搅和,最后变成了一场闹剧,画也没画完。”

永琪记得那件事,其实他后来又补画了懿泽的那幅,只是琅玦不知道。完成后,他曾将画作拿到懿泽房中,懿泽没有接纳,他便将懿泽的画像挂在藤琴书屋,常在忙碌中时不时的看一眼。

若还是画懿泽的外形,难免与当年的画像重复,也没多大意思。永琪灵机一动,改画了一只飞在空中的五彩凤凰。那是在勒得海,他亲眼目睹,懿泽所化的凤凰展翅飞回格姆山,于是便将那一幕画了下来。

永琪埋在书桌上一整天,才画完了他的凤凰大作,然后来到懿泽在船上的暂居之所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应声也没有。

永琪疑心懿泽又不见了,慌忙推开了门,却看到懿泽在床上睡觉,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懿泽听到推门声,睁开了眼睛。

永琪走到懿泽床边,把笑容堆在脸上,说:“我为你画了一幅画,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谢王爷。”懿泽应付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永琪展开了卷轴,推了推懿泽,语气如恳求一般,问:“你就看一眼好吗?我画的是你,格姆女神。”

懿泽复又睁开了眼睛,看到画上有一只正在飞翔的五彩凤凰,凤凰的前方还有一座山,正是格姆山,山下有一个湖泊,正是勒得海,湖边还有一座桥,正是走婚桥。虽然画中的格姆山、勒得海、走婚桥与真实中的地理方位、相对大小并不匹配,但其秀美并不比真景逊色几分,看得出画的十分用心。

永琪的眼里又充满深情,笑道:“你总说你不是你,所以我画了我以为的真正的你,你的真身,应该是我看到的那只凤凰吧?我画的不如你长得好看,你不要笑话我。”

“不好意思,我困了。”说罢,懿泽又把眼睛闭上。

永琪望着懿泽的后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入夜,永琪睡不着,坐在船尾吹风,吹了一会儿,隐隐感到腿有些疼,下意识的揉了几下。

“五哥!”琅玦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她又搭了木板,从皇后的船上过来了。她看到永琪正在捶腿,笑着问:“你是不是画画坐久了,腿都坐疼了?”

“我是因为坐船才会腿疼,跟画画有什么关系?”永琪没好气的回答着,脸上写满了忧郁。

琅玦坐到永琪身旁,戏谑似的笑问:“怎么啦?画没送出去?她不收?还是给你撕掉了?”

“她要是能撕毁我的画,那也比现在好的多。”

琅玦点头叹道:“也是,五嫂像个雕塑一样的存在,对你所有的挽回不拒绝、不回应、不正视,更不会吵闹生气,真的太让人寒心了。你很能坚持,我是快要被她的冷漠消磨的没信心了!”

永琪默默的望着滔滔江水,他的心如同那些被船激起的浪花一样,不停的翻腾着,没有一刻的停歇。

琅玦忽然想起永琪方才的话,又问:“对了,为什么你坐船会腿疼呢?”

“一到下雨天或者坐船就会疼,好像是怕寒怕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疼的也不重,我也懒得管。”永琪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夜景,看到乾隆龙舟的金顶龙亭上,四根龙柱上雕刻的龙凤是那么栩栩如生,龙帆上的图案也是惟妙惟肖,画的是金龙戏珠,逼真的好像金龙要从画上跳下来一样。当他的船靠近乾隆的龙舟时,他隐约听到了船舱内的奏乐声和欢笑声,更加感到空虚寂寞。

琅玦不仅听到了这些声音,还看到了在龙舟上站岗守卫的福隆安。她脑海中又闪过皇后劝她的那些话,低声问:“五哥,你希望我和福隆安在一起吗?”

“当然希望!我希望你能拥有正常的幸福,这个幸福现在只可能来自福隆安!”永琪回答的很快,好像不需要思考一样。

琅玦低下了头。

永琪又说:“我要是替福隆安说话,就怕你不爱听,其实他除了孝顺的有点过头以外,也没什么大的毛病。我心里觉得,他是很在乎你的,只要你愿意和好,他肯定没问题。上次没有救你,是因为他自己都不想活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想通了,他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琅玦轻轻的笑了一下,好似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永琪:“可是,真心爱一个人,不应该是看待对方比自己更重吗?就算自己要死,也仍然希望所爱之人能好好活着,不是吗?”

永琪点了点头,他觉得琅玦说的是对的。他忽然想到,胡云川不就是这样吗?他亲眼看到,胡云川在中箭后,拼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救了懿泽。那个场面,不止是懿泽,连他都充满感动。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懿泽会认为胡云川比他更爱她,所以,他的错误才显得更加不可饶恕。

可是,永琪是不能认可的,人生的很多行为,一半发自本心,一半受制于情境,但无论如何,他都绝不相信自己对懿泽的感情会输给胡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