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是如乡和礼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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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年轻时人们对安芸慧和凌不为的调侃,毕竟厂里他们这一对情侣是相距最遥远的。

一个在如乡,一个在礼乡。在那个只存在绿皮火车的年代,年轻人们经历过了用粮票肉票等一系列票的时候,开始了四处工作。

进厂子是需要经人介绍,但是有些厂子人工太少了,就急招了来应聘的人。

安芸慧和凌不为就是这样进的同一个厂子。他们都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毕竟父母的工作已经有人顶上去了,他们在家里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

安芸慧在家里经历过了几场相亲,要么就是她看不上别人,要么就是两个人属相不合,村里的人总是长着很长的舌头,安芸慧在家帮着母亲做事也一样时常被数落。

她是一个傲气的女子,但是才气不足,因为她没能读完小学。学费只有一份,是给她弟弟的。

她尝试着卖过东西,都没能回本,可能是拉不下脸来,她带着二十二岁的高龄,出门工作去了。

揣着自己和母亲卖豆腐的私房钱,她出门了。

凌不为家有四兄妹,上头有哥,下头有弟弟妹妹。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读了高中毕业,然后没读了。

年轻的安芸慧是个美人,凌不为长了张会说的嘴,因为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不知道是多远的朋友关系的介绍,两人相看了。

看对眼了。

于是在一起了。

安芸慧的性格泼辣直爽,文化程度也不高,很喜欢有文化的人。

凌不为读完了高中,字也写的漂亮,这些都完美的让安芸慧喜欢上。

两个人谈了一年多了,打算结婚了,于是去见了双方的父母。

安芸慧的母亲一听凌不为是那么远的人,直说不同意,可是女生好像都更有叛逆精神一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就是要嫁。

于是她跟凌不为去了凌不为的家。那是一个少数民族的村寨,因为是外族人,这个闭塞的村落并不是很欢迎安芸慧。

看见这个与自己家相比人口更多,更贫穷的家庭时,安芸慧后悔了,于是没待够一个星期,她就嚷着要走。

凌不为也同意了。他保证以后他们两个人不会跟着这一大家子人一起住。凌家的兄弟姐妹都说凌不为很疼媳妇,说安芸慧享福了。

尚且还在热恋中的安芸慧也是喜滋滋的。觉得凌不为比之前所有父母让她相看的人都好。

两个人又回到了厂里,继续维持着恋人的关系。

一个朋友提醒安芸慧,让她不要跟凌不为在一起,安芸慧正处在甜蜜的时期呢,怎么会听呢?不会的。

凌不为是个招蜂引蝶的人,但是他很会说话啊,安芸慧又很信任他。

做人啊,居然就只用靠着一张嘴就好了。

凌不为为自己博得了一个好名声,连安芸慧的母亲都开口夸他了。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结了婚,凌不为不安于现状了。

他有一个梦,一个成为一个歌唱家的梦。于是他跟安芸慧说,他要去学习。

安芸慧就问他,那学费呢?

凌不为说,你出啊。

安芸慧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结了婚不想着好好赚钱有个自己的房子啊,怎么会有人想着拿钱去追梦啊。那些东西,不都是有钱人才会做的嘛。

可是凌不为不是啊,他总觉得自己是枝头的凤凰,忘了自己才刚从山里出来。他总以为自己有很多机会,却忘了自身实力并不匹配。

人嘛,活的太没自知自明了,也就很没意思了。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安芸慧嫁给凌不为是高攀了,毕竟他给自己穿上了西装,对所有人都礼貌。

安芸慧在辩解中逐渐品出了他们只不过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而已,于是她不说了。

他们以为她认同了。安芸慧怎么可能认同呢?

一个软弱的男人,他们说他有本事,一个总想着出门的男人,他们说他顾家,一个外乡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男人,他们说是她高攀。

他们不懂,可是她还要带着他们一起过一过她正在过的生活吗?还要带着他们看一看他的家人吗?

她不能,她甚至因为不能给足凌不为去上音乐学院的学费被他骂泼妇!

安芸慧想着,大概生了孩子就会好了吧,生了孩子他总该顾家了吧。

于是她生下了凌如礼,如礼如礼,这是一个对孩子美好的祝愿的词,可是安芸慧不懂,她和凌不为一个来自如乡一个来自礼乡,她希望生下孩子后两个人能好好的生活。于是给凌如礼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希望她和凌不为就像名字一样,紧密的联系起来。

天不遂人愿,凌不为并没有改变。他依然竭尽全力的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跟所有人说自己的遗憾,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高超的技术。

他被别人的话捧习惯了,安芸慧没捧着他,他便开始不爽。

计划生育搞的严格,要求夫妻俩必须有一个人去结扎,凌不为当然不愿意啊,于是他去跟安芸慧的母亲说。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安芸慧的母亲让安芸慧去结扎,那个时候凌如礼还不到一岁,安芸慧还相信着凌不为会变得顾家,于是她去了。

凌不为不会变的。

他永远都最爱自己,其次是梦想,安芸慧甚至排不上前三。

安芸慧发现凌不为谎报了年龄,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会那么不合,属相上就已经看出来了。

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大,吵架的时间越来越多。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是安芸慧在无理取闹。明明在他们眼里面凌不为是一个那么斯文的男人。

没有人能够懂得了安芸慧的苦,他们都在劝她好好过日子。

凌如礼上学了,安芸慧求着凌不为好好过日子,两个人外出打工,又因为凌如礼的成绩下滑,安芸慧回家了。

一起打工的时候,一切都是安芸慧在张罗,安芸慧回家后,凌不为就没钱了。他的工资甚至支撑不了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安芸慧看着瘪瘪的钱包很心疼,劝他回来,想着两个人苦点累点终归能有个收入,比现在这样要好。

凌不为觉得这是在指责他没本事,跟安芸慧大吵了一架。

最后呢,当然是他又回来了呀。

不过,他跟别人说是因为安芸慧叫他回来,安芸慧没说什么。在凌不为在外打工还需要她给凌不为生活费的日子里,她都是在人前夸他的。

凌不为毫无心理负担的承下了别人对他的夸赞。

凌如礼把母亲的辛苦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她开始对婚姻恐惧,格外害怕自己变成父母任意一方的样子。她劝安芸慧离婚。

安芸慧总说希望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凌如礼觉得安芸慧现在之所以那么痛苦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出生的话她一定会勇敢的选择离婚的。

心理健康的筛查里面有这样一道题:是否觉得自己死了以后身边的人会过的更好。凌如礼想着如果自己死掉的话,妈妈会过得很好吧。笔尖在否字下面打了个勾。

她觉得这个家不再完整了,她迫切的希望这个家不完整了。

从前妈妈就问过她,如果两个人离婚的话,她跟谁,凌如礼说谁也不跟。因为那时的她还期待着一个完整的家。

现在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妈妈,她希望妈妈能够离婚,至少少一些痛苦。

……

凌不为回到了家,但是又好像没回来。他做电工,早早下班,因为有人约他一起唱歌跳舞。组织的人是妇联主任,凌如礼去过几次,那里都是一群妇女,只有凌不为一个男的。不知羞。

凌如礼在一次一次妈妈和爸爸的争吵之后也讨厌了妇联主任,为什么她要组织那么多活动啊,为什么偏偏就只叫爸爸一个男的啊,为什么爸爸总是要出去啊,为什么爸爸每一次惹妈妈生气了下一次也依然要让妈妈生气啊,为什么谁都能叫得动爸爸只有妈妈不可以啊……

童年怎么会没有烦恼呢?

不想写作业,不想写强制性要求的日记。不想学根本听不懂的英语,就是想出去玩。为什么朋友要跟我不喜欢的人一起玩,为什么朋友不跟我玩了。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不一样……

初中,凌如礼成绩不算太好,但是她向往着城市读书,于是她进了一所封闭式学校,每个月回家一次。

八年级的某一个周末,凌如礼想要回家,于是跟妈妈拨通了电话,妈妈说那么一点时间就不回了吧,凌如礼就是想要回家,于是妈妈来接她了。

在校外吃了一碗馄饨,妈妈说了两个人打架的事情,凌如礼听着,眼泪混进汤里。妈妈的左眼周围明显的红了一大块,脖子上也有淤青。

光是听着妈妈的诉说,凌如礼就已经感觉到了害怕,窒息。

于是她哭着对妈妈说离婚吧,求你了。

妈妈问,你真的这样想?

凌如礼说,是的,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妈妈说:好。

回程的路上,凌如礼想着曾经有这样一个夜晚,爸爸一直不回家,一家人轮番打电话也没人接通,最后只能是找爸爸认的姐姐问问爸爸在哪。

妈妈那个时候说,我居然要从别人那里才能知道你爸爸去了哪。

妈妈骑着车带着她去找爸爸,她拿着爸爸三百块钱给她买的手机一次一次的看时间,那是第一次,她知道眼泪可以是彩色的,至少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的。

这个手机一点都不好,但是她很喜欢,同学问是什么手机,她也不知道,照着后面的名字念了一下,同学说了一个什么名字,凌如礼没听清。

同学说手机给她看一下,凌如礼递过去,同学看了一眼还了回来。她们在说话,但是凌如礼听不清,她总是无法融入别人亲密的关系之中。

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手机名字很像一个有名的手机品牌,所以她们好奇她会有这样的一个手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不管在哪一个年龄段。

……

爸爸妈妈离婚了,其中包含了妈妈一次被劝退了上诉,包含了派出所民警来调解,最后说凌不为真不是一个男人。

我的妈妈,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经历着劫难。

凌如礼最初是没有对凌不为有什么偏见的,妈妈离婚,她只是希望妈妈能够过的更好。

妈妈总是会说他终究还是你的爸爸。

凌如礼不知可否。

妈妈改变了,在一次又一次上门骚扰中,在旁人的一次又一次诋毁中……

他们说:“也只有你了,会跟一个那么好的人离婚。”

他们说:“你一个女的,也没个男孩,又离了婚,之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

他们说了好多话,凌如礼听到的,没听到的,妈妈都听到了。

她开始怨恨凌不为,一遍,又一遍。

她说着他的不忠,说着他的不顾家,说着他的油嘴滑舌,说着凌如礼没出息……

妈妈呀,我的心是偏向你的啊,当你脱口而出“跟你那个爹一样”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啊。

窒息感会向我袭来,天空会突然变暗,比我幼年时贪玩的荡秋千后脑着地的时候还要暗……

凌如礼升上了初三,她的成绩更差了,这个时候的她每天都想着今天要不要多吞一把药呢?感冒药的药片要吃多少片才会让人死掉呢?好像有点不太敢死掉呢。

学校组织了活动,给家长写一封信,装在信封后填好地址,学校会帮我们寄出去。

凌如礼不知道写些什么,好像写了最近发生的什么事情,好像写了希望妈妈身体健康……

总是恍恍惚惚的人写了好多话,铺满了整整两张信纸。

……

中考的时候民族加分需要凌如礼证明自己是凌不为的女儿,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凌不为询问他的现居住地址。

凌不为说:“我们是一家人啊,当然住在一起啊。”

这句话并不会让凌如礼觉得感动,她直觉要是把这句话告诉妈妈的话,妈妈会生气的。

她蹲在派出所门口,突然萌生出一种“要是从这跳下去就会被车辇死吧”的想法。

妈妈出来询问她问的怎么样,凌如礼又把凌不为的话重复一遍。

妈妈哼笑一声,又开始了。

耳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一时的听不见会不会让人永远都听不见?

填好了妈妈给的大概地址,打好了证明,凌如礼回了学校了。

她从不喜欢复习,只喜欢一切新的事物。不断的和过去的自己分割开来,才会让她拥有一点点宽慰。

她好像永远都在做些让人发笑的事情,那就这样吧,无数次想要穿回到过去杀死曾经的自己,但是世界上没有时光机。不再去记得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

可是真的好恶心啊,为什么自己可以这样恶心呢?说大话的自己恶心,无知的自己恶心,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恶心……

每一次回想,都会成为更深的负担……

不出意外的,凌如礼的中考考的不好,继续在封闭式学校读了高中。

假期里,有一次凌不为找上门来。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他说:“我知道你在家,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大夏天里,凌如礼出了一身冷汗,她开始全身颤抖发凉,她一声不吭的等着凌不为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害怕摩托车经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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