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话凄凉(2/2)

他愤恨地责难传谣者的无耻,不惜用借口掩盖当年外出的动机:“当年为什么出去?这村子太败了!小时候天天看你们玩牌,现在天天造谣。这帮人就是太闲了,才会一辈子穷。你俩再等两年,我现在手头上有几个钱,在看房子,等装修好了,把你俩接城里享福去。”

其实,现实比传言更让他难以启齿,他无法跟任何人解释他的过去,当然也不会交代被法律遏制的狂怒而亟待箭靶的千疮百孔的灵魂。

过去,总在记忆中,他过不了悔恨这道坎。

高中毕业,黑鸦非要去跟堂哥混,可堂哥的工厂嫌他年纪小,不愿招,他找了几家别的,都说他干不了。他一赌气,觉得这儿的人实在狗眼瞎,揣上余下的一千多块钱要去杭州。哪知买到车票后没找到检票口,错过了班车。

他又赌气放弃杭州,一天到晚待在不查身份证的网吧,一宿宿地玩刺激的游戏,还认识了几个“道上”的朋友。也就是这几个朋友,把他领“道上”去了。

他们扬言要打折他的双腿,让他躺平板车上讨饭去,听说混得好的能赚好几十万,差点的也有上万收入(几年就能回农村老家盖别墅)。

不过这钱可不是他独有,他只能领工资,按照业绩发放奖金,他们承诺亏待不了他。他本以为他们只是吓唬吓唬,可他看这些家伙拿着铁管像是要动真格,吓得大哭,求他们手下留情,派点别的活干。说着,把袋里的几十块掏出来,说这些钱先孝敬哥几位,以后还会报答不残之恩。

里头有个人,两边剃光,中间留了冲天辫。他捏着黑鸦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认为他生得乖巧,五官别致,若包装一下,兴许能在酒吧招揽客人。他诡笑着说行,一把夺去他的钱,把黑鸦卖给当地一家酒吧女老板——人称芳姐。

芳姐估摸半百,对其真实年纪及过去经历讳莫如深。江湖上只传她在国外待过,后被当地某老板包养,骗了一把钱就跑回大陆。谁也不知道这个传本是否属实。她对人玲珑得很,没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因此不会有人肯花钱花时调查。

她对国际品牌具有深厚偏好,身上总是香喷喷的,用的全是国际大品牌香水,据说是因为怀念国外的生活格调。回国后开了这家酒吧,连酒吧名都要用英文名:Ouroboros。

招牌忌讳深奥,应该以好记为宜,芳姐不信邪,当然,她后边也成功了,酒吧生意异常火爆,客户都叫它“O酒吧”。

解释这个名,她只说以前在国外碰到过一个哲学教授,他就亲切地称呼她这个,还送她一幅蛇的版画。教授和她爱得轰烈。她把画拿到纹身店,让人照着画,后来一直留着纹身,可见她对教授是动了真情。

两人怎么分,无人知晓,当然这个教授是否存在,也无从得知。如今画早已不翼而飞,她按文身做了酒吧的招牌。她不懂这诡异之图的含义,猜是魅惑的蛇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