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跳梁之鬼(2/2)

纸窗户被猛然吹开,吱呀吱呀响,如卧病床上老人的呻吟!

那鬼影赫然抬头,望向沈良,仿佛它在这虚幻之中,是活物,而非只是一场风景画面。

被冷不防的一盯,沈良立即头皮发麻起来。

他没有贸然而动。

鬼魂通幽存在禁忌,其中就有活人与魂魄已是阴阳两隔,一切风景不可信以为真实,“交谈”不得惊扰魂魄。

只要不去惊扰魂念往生经历,亡人世界就不会发现到生人的存在,不会引发排斥。

否则,会有危言耸听之事发生。

呼!呼!

吱呀吱呀?!

阴风搅动纸窗的怪异声音,依旧传出,屋内的男女在桌台前聚精会神,一个磨彩墨,一个凝神下笔。

啪嗒!

红杏出墙的新郎挽袖子,在砚台放下笔墨:“差不多了,你看如何?”

咕噜咕噜…

那道邪魅的黑影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在赞叹一幅佳作。

“公子…”

妖媚女子叫唤一声,男子笑着转过头来,却猛的从椅子上跳起,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他立即被吓的夺门而逃。

只见原本细腰美貌的女子,脸上开始枯萎腐烂,发出浓烈的恶臭,身体迅速干枯蜷缩,最后烂成了一只骷髅架子。

院子里的墙皮剥落发霉,缓缓长出青苔,赫然变为了一座荒废破宅。

惊骇的怪笑声从宅子内发出,渐渐远去。

沈良这才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陷阱!

就是为了诱惑那个新郎官,用人皮,画料等为这只跳梁小鬼铸造皮囊相貌!

他急忙跟上慌不择路的男子,离开了此地。

“呼,呼…”

熟悉的巷子口,传出短促喘息声,新婚不久的郎官跑回到了家中,站立府门口恢复神情面相,四下望了望,随后不动声色的推门而入。

他一步踏入,已经缠身的黑气便迅速蔓延到本应是香旺的家中各个角落。

树影下,井中,还有房梁上!

祖荫被蒙上阴秽尘埃。

天黑之后。

新郎官入睡歇息,这本就是往生画面,一切非重要之事物都极为模糊不清。

屋内一片漆黑,仿佛一下掉入深渊湖泊之中,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久后,夫妻二人睡下。

沈良也闭上双目,潜入他的梦境之中。

整个世界,彻底黑暗。

梦境中的沈良,看到一座座由木架搭建的桥梁与木阶梯,交叉层叠在一起,无限延伸出去。

诡异的杂耍笑声从虚无之中传来,在耳边回响。

白天时候,置身在这座古怪的桥梁木梯阶中并不觉得可怕。

可是一到晚上,脚下踩着的木头就会开始腐烂,变得脆弱,很容易踩断跌入无尽深渊之中。

必须在桥梁之间不停的奔跑,才能在梦境之中,不会因为脚下踩空后,体会跌落黑暗深空的恐惧。

那个新郎官穿着喜庆的红袍,躲避着背后的嬉笑声,在一根根挑梁木头间疯狂逃窜!

就像是一个戏台上的逗笑者。

每晚夜幕降临,那个遭受鬼把戏的新郎官,便会在房梁上跳跃逃窜。

而每晚,他都会在房梁上的窄小狭路间,遇到同样遭恶的拦路身影,彼此阻挡住去路,他要么杀死眼前的人继续逃,要么掉落深渊体会无尽恐惧。

没有人会选后者。

杀戮就这么周而复始。

仿佛一到夜幕降临,中了厄咒的新郎,就成了被跳梁小丑纤绳的木人。

沈良迷失其中,有几次要醒来,想要努力睁开两眼,可眼皮一直粘合得像贴了狗皮膏药,让他深陷梦中。

沈良没放弃,一直努力尝试了许久。

最后,终于缓缓睁开两眼,此时刚苏醒,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眼前景物逐渐映入眼底,依旧还是在新郎官的家里,沈良一惊。

还好及时苏醒。

后背被吓得浸渍冷汗。

差点一同中招了!

那么梦中那个满头大汗,在房梁上逃窜的新郎,就是死者被跳梁鬼愚弄之后的怨念了?

再之后,他们便是在痛苦的睡梦中被分尸而死!

如此说来…那些每到晚上做梦跳上房梁的人,就是被拖入鬼把戏里的他的亲人、邻居?

原来,这小鬼是靠梦境传播着如瘟疫般的杀戮。

在一场场毫无生还可能的逃离中,跳梁小丑肆意玩弄着恐惧。

此刻的沈良早已睡意全无,他悄悄看向新郎官,结果床上的男子不见了。

沈良脸色一变。

这小鬼,如今有了面容真身,太邪门了!

沈良亮起眉心金线,随时准备睁开天目,手中握住蜕变后,可一同入往生的剁椒砍头刀,沈良这才心头一松。

忽然!

吱嘎!

背后的木门被推开了门缝,灌进一阵阴风,随后又啪的关上。

沈良的脚底一阵寒凉。

有东西进来!

平稳呼吸,一刻,两刻,黑暗犹如风干凝固的墨石,屋内诡静得压抑心跳,只剩下沈良鼻息间的喘息。

沈良皱了皱眉,悄然靠近向背门。

背后什么也没有,就在这时,身后的黑暗中再次传来动静。

吱嘎,木门的开门声绵长酸牙,随后是啪,又轻轻关上,目光沉凝,沈良转身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