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去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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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梁公元供职的公司组织了一次团建活动。这期间,员工们忙里偷闲地放松,老板却在游山玩水的同时不忘倒腾心思。就在聚会解散的当日,小梁被单独约谈,距离他返程航班起飞还有3小时。

……

“我看你们仨现在每周末都能腾出一天休息了。有这个空闲时间,学些知识多好。”

提高效率或是延长工时都可以扩大产出,不过工时越久,效率就越低。经济学中“边际产出递减”就佐证了这个结论。非要在两者取其一的话,老板们通常会选择让员工们加班加点。况且现在公司教研部总共只有三人,个个以一当十。

“我……我太累了,想在周末休息休息。而且我也不善于学习。”

与老板发生意见分歧的时候,员工们多半会顺着前者的意思言语,哪怕他们的表里不一只是权宜之计,即便他们的口头承诺仿佛水中捞月。画饼这项技能并不算是老板的专长。这道理梁公元他都懂,可有些鸟儿来到这世间并不是为了躲枪子的,小梁便是其中之一。

“你说说看,有哪个员工敢在老板面前说自己不想学习的?”

老板说这话时已面露愠色,或许是因为感到被冒犯的缘故。刚刚老板问他打算在公司里做多久,他的回答也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一句大实话,对方听得却无比刺耳。

在过去,雇主花钱,是购买你的时间、精力和创意。而现在,他们还想购买你的“顺从”、你的“卑躬屈膝”、你的“五体投地”。于是那些善于阿谀奉承、喜好歌功颂德的人,便有了施展拳脚的空间。当然还有一部分不合群的“刺头”却依然会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我入职到现在已经很忙了。起初每周都要干到100+小时。我就想适度休息休息。”

梁公元不是不愿意学习,他只是不愿意在一周工作了八十多个小时后还要被迫“学习”。老板口中的学习无非就是变相的加班阅读原版教材,赶制PPT课件而已,并非通往中层的晋升之路。梁公元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学,他只是不想再去翻弄那些单调乏味的培训教辅。这层关系小梁没有点破,于是老板话锋一转:

“不学习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在职场发展?今后要买大房子吧,你爸还要看病吧,说不定还要请高级保姆对不对?‘Mau

a’和‘兰子’她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你呢?你还是个男生,所以你需要奋斗。”

这是一个处处都讲究“拼爹”的年代。不巧的是,梁公元父亲只是一个晚期肿瘤病人,虽然他年轻时也屡立军功。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每个人都会经历难关,都有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时候。悬崖关口,旁人拉你一把那是情分,不帮你也是本分。你可以不帮我,但也没必要把我的伤口拍照放大后再摆在我面前,还一板一眼地告诉我,这道口子有多深,那道口子有多长。伤口长在我身上,我比其他人都了解“痛”的含义。你不是医生,也开不出治愈的处方,梁公元心想。

“工作日我几乎每天都要做到很晚。”小梁说话间一脸委屈。

“总是在加班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你应当反思。”老板不依不饶。

员工已经很努力了,经常拼到凌晨12点以后,拼到最近心脏都不太舒服。医生给小梁开出了休假条,可他都没敢告诉父母这事儿。不过老板不会在乎这些,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资本从始至终奉行着霸权主义。

看着员工不说话了,老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真担心你。对于男人而言,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一定的。你看你都30了,要是再过个3、4年,职场发展不如意,你打算怎么办。转行的话你还能干什么?”

是啊,现在公司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初创期。现在部门的人手渐渐多了,要谈规划,讲发展了。任何庞然大物的运作都需要新鲜血液的支持。

梁公元最好的年纪也快过去了,再过个三四年,他还能干些什么呢?可即便如此,他就不能去街头卖艺或是遁入空门吗?他就非得一年365日,日日马不停蹄地疲于奔命吗?努力工作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吗?

此时此刻,或许员工的思路缺少了积极向上的觉悟,或许老板真的是在为小梁着想。可惜的是,当下小伙儿没有从这番对话中解读出半点的善意。梁公元的父亲此刻正躺在数百公里外的病榻上等待着儿子回家,距离那趟航班起飞已经不足1个半小时了。

三级考试到了8月份才张榜公布,比一二级出成绩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月。张司源点开邮件,成败在此一举,胜负即将揭晓。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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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20XX?Level?X?CFA?exam.[恭喜你!我们非常高兴地通知您,您通过了20XX年6月的X级CFA考试。]”

尘埃落定,一鼓作气。细读成绩分析,稍稍有些意外,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的主观题成绩惨不忍睹。倒是下午的客观题部分发挥得异常神勇。

倘若考试当天上午他就对正确率有所察觉,下午的答题势必受到影响,那么这次考试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傻人有傻福”这句话放在特定的条件下不无道理。

他通过了号称全球第一考的CFA考试,申请持证也是触手可及的事情。考研失利之后,他用CFA完成了救赎,再次证明了那个擅长学习的自己。内地持证人尚不足3000个,这似乎是一针不错的强心剂。不过,

仅此而已。

虚荣心缭绕心头,但又不足以借此炫耀一番或者显摆一把。今天的场景,似乎已经魂牵梦绕过成百上千次了,画面里的每一帧都被精细设计过,场景中的每一笔线条都被精致勾勒过。但是现实却被演绎得平淡无奇。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喜悦,那是装清高。可是到手的喜悦并没有当初预想的那般浓烈厚实,也不抵从前和周淼讨论游山玩水时的畅快淋漓。

小张把家里和CFA相关的书籍、练习册、验算稿纸都搬了出来,然后装进一个麻袋,打算过些天全当废纸卖了。当初和周淼提及的,把书本全部摞起来合个影再更新下动态的想法在此刻变得索然无味。因为那个人或许不会再关注自己的状态了。这感觉就像是你满心期待地下载完一部电影,当进度条从99.9%跳动到100%的时候,原本打算陪你看电影的人却不见了,你也就没心思去观看这部影片了。

夜已经深了,张司源站在自家阳台举目找寻着月亮,结果一无所获。他知道月亮就在那里,只不过被层层乌云遮挡住了而已。人脑就是这样,会被各类物体蒙蔽,比如那片云彩,比如光鲜靓丽的外表,比如信誓旦旦的承诺。

蒋黛沾的所作所为终究打破了他的心理底线。在这个是非之地,她绝非个例。真相是血淋淋的。有的人用敲门砖体面地叩开了那扇门,有的人则是用头破血流的方式撞开了那扇门。无论是谁,踏进门槛后方才知晓门里门外虽然是两个世界,却都遵守着相同的运行法则。

这世上最富魔力的词汇恐怕不是长生不老,而是重新来过。如果张司源没有选择考证,或许大四的时候他就能多陪周淼吃吃早餐,多答应女友的一些要求。多一些,再多一些。那天下午,哪怕是只要能多睡上一会儿,他或许就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不会将那句“分手”脱口而出。

如果没有考证,或许他就不会从事金融这个在外人看来接近“钱眼”,实则异常苦逼的行业,也就不会目睹名利场里的是是非非。如果没有考证,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很可惜,他也已经步入了想象力匮乏的年纪。

可惜,没有如果。

至于明天的日子怎么过,小张心里倒是一清二楚。他会拿着成绩单,找到财务科的同事,把三级的考试费给报了,之后该干嘛干嘛。上司不会因为一纸证书就给他升官进爵,他也不至于因此就跳槽其他投行。在这个人情社会,一个人的成就上限不会因为一张证书而被大幅抬高。

张司源关了电脑,着手准备第二天的工作。每日的工作仿佛是在无差别地卖淫,顾不得你的客户是谁,也顾不上内心的真实感受。反正就是逢场作戏,最终还是回归于虚无。赚取工资并不意味着收获快乐,特别是对于像他这种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的无产阶级。

最近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些梦幻,而让日子回归真实的终究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张司源想起了他们,想到了周淼、蔡睿,想到了赵天宪、商若男,还想到了金常洛和梁公元。于是他打开了聊天软件。

张司源:梁哥在吗?

梁公元:我刚准备问你CFA3级有没有通过呢?

张司源:过了。

梁公元:恭喜。

张司源:过了反而迷茫。

梁公元:方便说来听听?

张司源:感觉一下没了目标,工作做的又不太喜欢。

梁公元:可你还得养活自己。

张司源:有些规则或者说是潜规则是我看不惯的。

梁公元:恐怕你也改变不了。

张司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梁公元:因为你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

张司源:我们太像了。

梁公元:那你有勇气做出改变吗?

张司源:多大的勇气算是勇气?

梁公元:做好这一辈子穷困潦倒、茕茕孑立的打算。

张司源:我不确定。看来你倒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你还在培训机构做教育吗?

梁公元:现在还在。

张司源:哦?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我真的挺好奇,要是不做教研,你还想做些什么?

梁公元:想要当一个作家,写小说。

张司源:没想到你还这么文艺。我记得周淼也说过要写一本关于我和她的故事。

张司源:你的书要是出版了,我肯定支持正版。不过听说现在的环境对新作者挺不友好的。

梁公元:这年头又有哪个行业是对新人菜鸟特别友好呢?

张司源:所以你想清楚了?

梁公元:至少我想清楚了自己讨厌什么。这年头,人格想要站立起来了,物质上可能会面临下跪的风险。我想要正儿八经地掌握自己的时间,而不是每天活得不明不白。我想要尝试一次,即便最后一事无成,也没有遗憾了。

张司源:那为了考试付出的时间呢,就打算这么放弃了?真的不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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