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三回(2/2)

云涯蹙眉,不喜这种打量,咳一声,厚着脸小声道:“当然也不能以身相许……”

说完就后悔了,想了想宁植那张脸,心中不由鄙夷自己。

状似不经意看一眼周围,耳尖淬上些红。

夏暖忽然还真想到一件事情来。

“我的侍女,秋衣怎么了,大……额,你能打听吗?”

云涯还真的知道,这几日他简直把夏暖的老底都要翻了过来,不敢置信夏暖只是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于是又翻来倒去查好几遍,青燕的人近来都说他迷上郡主了,可是夏暖的底子真是没什么好查的,太无趣了。一句话就能写完。

云涯不死心又将夏暖身边的人查了个透彻,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当时夏暖的出现,简直就可以归类到自己的好运里。

云涯凝声,皱着眉为难,小声问了句:“你,爱哭吗?”

夏暖愣愣,回想一遍,不确定答:“应该,不算罢。”

云涯又踯躅一会,终还是据实以告:“染了瘟疫,熬了几天,死了。”

夏暖怔怔看着云涯。

云涯心里刚想赞叹夏暖确实是个实诚的,夏暖就哭了,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掉,直直看着云涯。

云涯咬着牙硬着头皮劝:“生死有命嘛。”

劝完夏暖就开始抽泣,用手捂嘴,声音压得低低,也不拿手去抹泪。

云涯决定再尝试一次:“人终归都是要死的。”

夏暖哭出了声,虽则也是压抑着,明显是比方才伤心了。

云涯:……

夏暖摇头,抽泣着:“是我,不好。”

云涯看着她这样哭,一瞬心情也复杂起来,心中念了几遍救命恩人,梗着脖子上去抚了抚夏暖的背脊,僵硬着半算是拢着夏暖,低声道:“别哭了。”

夏暖此刻伤心难耐,拉住云涯的衣服,将脸虚埋在云涯的腰际,眼早就看不清了,可是心里更是难受。

云涯整个人都不好了,应付不来,全身僵硬。

“我偏要下去,是我害了她。”

秋衣那么康健,若是没有她……应该能活到老。

夏暖蹙眉,泪跟着落,不值得啊……

云涯叹了口气,道:“是流民害死她的,你又没有瘟疫。”

夏暖摇头,却不多说话了。

云涯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心,一言不发任由夏暖哭了好久,沉默着给夏暖把眼泪也擦了,终于等到夏暖收了泪,他一身衣裳也湿的差不多,云涯忍着不去看自己身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夏暖摇头,仰面睁着眼看云涯,恳求着:“大人你功夫这么好,能带我出去给秋衣坟头上个香吗?”

云涯额角又抽了抽:“如果,时机把握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暖自觉有些过分,低下头。

云涯认真思考了会,问:“你平素午休的时候会有人守着吗?”

夏暖点头:“有洵青,不过若是她要去给我拿药就没人守在内间。”

云涯道:“那行,我近来忙,也说不准哪天有空,我有空了自会带你去。不过,瘟疫至今无解,我只能保证带你去坟头。”

夏暖感激点头,哑声道:“谢谢大人。”

云涯失笑,忽然问:“你不怕我卖了你?”

夏暖愣愣:“可是你救过我。”

傻愣愣的丫头,云涯心中嘀咕。

云涯将自己从来没用过的手帕——方才吸满了夏暖的泪,塞在夏暖的手里,起身往亭子外走,边走边说:“这些都是小事,我说的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毕竟,我不常这样报恩。”

说完看一眼自己的衣服,心中嫌弃了下。

走前,最后纠正道:“可以叫我阿云,大人实在是别扭!”

实在是,太他娘别扭!

云涯纵身,消失在屋顶。

夏暖拿起手上的雨花石,低低念了句,人终究是要死的啊,可是我不想比你先走。复又将雨花石拢在心口。

夜风习习,云涯坐在踏云楼屋顶。

水东从下面上来,问:“阿云你在想什么呢?”

云涯面无表情看一眼水东,踌躇道:“我在想,怎么该让小姑娘不哭。”

水东眼神发亮,水南说的果然没错,云涯今日回来全身都有些湿湿的,果然是惹得哪家姑娘伤心了。

水东循循善诱:“这个嘛,女孩子不能骂的,我和水南成亲前都是得靠哄的。”

云涯好似略懂,点点头。

水东眼神更亮,果然有谱。

云涯忽然抬头,看着水东的脸色,抽了抽嘴角:“你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水东愣:“你今天不是惹姑娘哭了?”

云涯:“是,但是……”

话未说完,水南水北水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啊啊啊,阿云你果然惹姑娘哭了!”水南喜极而泣。

“堂主,我就说你不是断袖。”水千跟着说。

“阿云,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啊,是不是郡主啊?”水北不依不饶欲深挖。

云涯低头深吸口气冷静片刻。

站起来,撸起袖子,冲着水东就开始往死里招呼。

水南在一旁喊着:“相公,我们先回了。”

水东内心:娘子,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