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孟峥（2/2）

这些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今天做完的，这一旦开始做了，就得做到深夜。大都是些培训班的作业，幸好学校的作业是在晚自习的时候就赶完了。临近期末考的生活总是令人疲倦的，况且今年的期末考也不知道为什么推迟了半个月，换句话说，还得紧绷着弦再学习半个月。

孟峥拿起笔，准备开始写第一张卷子。

已知α角是平面直角坐标系XOY中……看到这些数学符号，一阵倦意就涌上孟峥的脑袋，他努力地睁大他的眼睛，可是那眼皮不争气地自己合上了。他的一侧脸靠在试卷上，睡了过去。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在睡觉，赶紧把眼睛睁开，坐正身子，重新开始做那道题。“A.20°<α<30°……”他用左手托着他的脑袋，右手计算，但是看到第二个选项的时候，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困倦，一头扑在了试卷上。

惊醒。

孟峥嘴角的口水从脸颊流到了试卷上，他赶紧用餐巾纸处理了一下。他按了一下手机，两点十分。此时的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脑袋依然是晕晕乎乎的，仍是有些困，三叠试卷仍摆在他的面前。

还是得做，明天到学校顶多能写一张卷子。明天培训班就要收作业了。

他提起笔，看着试卷，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眶周围有些痛的感觉，不过这种痛觉使得他保持清醒。

做完试卷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五点半了，孟峥收拾好书包，洗漱完了之后就去上学了。他家离学校很近，大约是一两百米的样子，所以平时也没有住校，找了个医院开了个睡眠障碍的诊断，申请了长期走读。孟峥的父亲在一家外企工作，去年被调到了新加坡去工作，当新加坡的销售总管，还要待个两三年左右。他的父亲平常工作很忙，两年都没有回家了。他的母亲是一名记者，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采访报道，但是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两个人在孟峥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他的母亲在义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孟峥和他的奶奶就一直住在他父亲买的房子里，母亲逢年过节偶尔去看他一次，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孟峥和他奶奶一起生活。走读原因大抵也是因为回家，既可以吃到奶奶烧的美味夜宵，也能照顾照顾奶奶。

在孟峥对他的父亲的描述里，我了解到他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那个男人时常健身，虽然年逾半百，看上去确实青壮年的模样。除了沉稳与沉默之外，他的父亲不具备任何一个中年男性的特征。以前他带孟峥出去玩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几个他的属下跟着，别人都喊他孟总，叫孟峥就叫小孟。说起来，孟峥似乎和他父亲的那些下属更加熟悉一些，因为就算是父亲陪他出去旅游，也只是名义上的陪而已，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他的父亲都在接电话、打电话，又或者是在用笔记本看方案之类的。不过孟峥也不怪他的父亲，他深知父亲一个人养一整个家庭的不容易，他也理解父亲对他的良苦用心，只不过当他在和别的同学讨论自己的家长的时候，总会因为自己无话可说而感到尴尬。

哦对了，孟峥还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了三岁，在英国的剑桥大学读书，是整一个家族的骄傲。孟峥虽很想成为姐姐那样的人，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但是留学高额的学费还是让他望而却步。在学校里，孟峥的学习成绩很不错，让家里人少了很多的担心，不过每次他把好成绩告诉他的父亲的时候，微信电话的另一头，父亲从来没有笑过，他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淡淡的一声“哦”。在家的时候，孟峥总是用着业余时间赚点零花钱买买课本教辅书之类的，哦对了，他王者荣耀打得不错，有空余的时间他也会去做一做代练。

孟峥继承了他父亲的沉默寡言，在班级里他总是腼腆，不爱说话，但是在寝室里，一聊到他的家庭，他就有源源不断的话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要拉着我扯家常，那似乎是一种极想倾诉的表现，但是他每次都是兴冲冲地来找我，聊着聊着眼神里就会多些莫名的悲伤，又有些许羡慕的神色。

“哎，孟峥你来了？今天这么早啊。”我今天在教室值日，本来以为是到的最早的一个，结果没想到孟峥已经到了。

“对呀。”他转过头，浓浓的黑眼圈着实吓我了一跳。他打了个哈欠，说道：“让我先睡一会儿吧，昨晚没睡好。”

我点点头，然后尽快把教室打扫好，便守在教室的门口，班里的同学一来我就比划出一个“嘘”的姿势，并轻声提醒一句孟峥在睡觉。但后来来的人多了，班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吵闹起来，我坐在座位上，斜着眼看到孟峥把头埋进叠起来的手臂里，一动不动。

早读铃响了，其他人立马从抽屉里抽出语文书来，但是孟峥仍趴在那里。

班里的声音仍然很嘈杂，因为语文老师还没有出现，每个人都躲在书都后面大声讲话，远处听起来和读书的声音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