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肆调情动春心,钦差夜游烟雨楼(2/2)

那千户闻此言道:“却怕惹嫂夫人生气!看不惯男人浮浪多情!”那妇人回道:“恁地那么多心,奴家却不是这等守旧小气的人,男人风流多情自是天数当然,莫要守着个灯儿黑,却不会享受的人儿才好?”

千户见嫂夫人如此开通明朗,便也不多言,只随着二人来见识这风花雪月。转过几个街巷,只见酒肆茶楼林立,两行皆是风月牌。来得中间,有一高楼,唤作“神仙烟雨楼”,红窗碧纱,青幕竹帘,两排连串灯笼,分别书着:“一时神仙自知足,几翻烟雨更销魂。”于是师爷留在楼外,照看左右。那千户便和妇人进得门去。

揭开青布幕,有一斑竹帘,前面摆着彩凤雕绣玉屏风。早有丫鬟门首迎了进来,道是:“官人万福”。转过屏风,见大堂富丽堂皇,悬顶挂着鸳鸯灯,两厢古铜香炉,正袅袅飘着细香。陈设各样古董文玩、山水壁画。当下有几把交椅,歌妓舞女正陪客官嬉笑。那妇人唤人喊来老鸨,言道:“妈妈烦扰,这位便是小可故人,上京来得公子,望妈妈好生安排!”

那老鸨会心一笑,堆送着胭脂粉脸,说道:“妇人安顿,老身那能怠慢,便是这香阁头牌待月姑娘已恭候久时,保公子逍遥快活!”言毕领着二人上得楼来,见楼台之上,隔着竹帘,尽是锦帐暖阁,各色人等,欢嬉其间。转进一幽深处,有彩云大阁,上书:“闻香待月阁”,锦绣花团,簇拥着缕缕暗香;昏黄灯影,平添了丝丝幽趣。绕过屏风,乃见一座楠木雕花玲珑小床,端坐着一位姑娘。

再看那姑娘,新月弯眉,点绛小唇,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不言语之间,已有万千风姿。那老鸨道:“待月姑娘,这位便是上京的龙公子,好生伺候,不能冷落了贵人的心儿!”那姑娘起身向龙公子道了个万福。便向妇人施礼言道:“姐姐安顿,岂能应付?”

那老鸨使一眼色,对妇人说道:“你我姐妹,不见有些时日,今日趁此也好叙些家常,且到老身房内慢慢细聊”,千户见此,拿出一锭金子赠于老鸨,言道:“劳烦妈妈了!家父管教甚严,还望妈妈照看,莫使走了风声,让外人知道!”那老鸨便是不授,只言:“妇人安排,何须贵客破费?公子只管放心,一切老身都叮嘱仔细,万不会透了半点儿消息!”

那妇人见此,便言道:“既是公子好意,妈妈暂且收下!免得生分!”那老鸨闻言便收了金子,连连谢过公子。随即和千户告辞,领了那妇人到厢房饮茶叙话。

待月姑娘见老鸨和妇人走罢,便迎了前来,执起千户的手,卖弄起风情来。言道:“大官人英姿俊朗,出手不凡,又有姐姐这等的知己,必是上京来的贵门子弟!”那千户言道:“却不是什么高门贵第,只是家里颇有资产,兼和夫人是远房亲戚,来这济州做生意,别无熟人,只得央求夫人情面!”

那姑娘用手指划拨着千户胸前,幽幽说道:“都知道姐姐富贵,如今是那知府妾姬,官人若有这等亲戚,还怕济州生意做不成?必是日进斗金,财宝无尽!”千户一笑答道:“这个自然!只是钱财乃身外之物,若不知道逍遥快活,纵有金山银山也是枉然!”

那姑娘浅浅一笑,说道:“官人果是畅朗人,这香阁暖帐,正是销魂时刻!”言毕,便拨撩千户衣裳。青春少年,哪能受得这般诱惑,两人遂宽带解衣,缠绵到一块去了!有道是:

醉梦青楼夜暗巡,钦差月下抱佳人。

恍疑身居蓬莱岛,便引云端共断魂。

再说春宵一刻千金,当是人间乐事!那千户云雨一番之后,却觉恍然若失,少点滋味。细细想来,便是这花魁有千好万好,也不及嫂夫人那一掩一遮,透露着半老徐娘的别样风味。由是便穿戴整齐,放下花银,辞了待月姑娘,出将门来。

待月姑娘使丫鬟唤来老鸨和夫人。那老鸨迎笑道:“公子万福!待月姑娘侍奉的可好?”千户一笑言道:“拜谢妈妈成全!这待月阁果是神仙福地,温柔之乡!”。老鸨回言道:“公子有心常来!”。那夫人披上青色绣绒斗篷,戴好黑丝绢花面纱,然后言道:“时辰不早,龙公子明日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却待有时,再来拜会妈妈!”老鸨遂送二位下得楼来。

出得这神仙烟雨楼,师爷早在等候,备了车轿,送千户和夫人各自回家。千户送得夫人上了轿子,仍依依不舍,乃探头入轿说道:“嫂夫人勿忘了兄弟的衣裳,我这冷手,单等着嫂夫人的暖手套儿!”那妇人羞涩低头,回言道:“公子莫问!奴家早记心里了!”于是车夫驾马,循着旧路归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