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月光(2/2)
杨曳跟陆粥粥交换了眼色,正要离开,却没想到陆雪陵穿着紧身运动衫、戴着耳机,锻炼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
陆雪陵见到杨曳,微微惊讶,紧接着又看到了陆怀柔难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义正言辞道——
“弟弟,不管你多反对,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杨曳扶了扶额,陆粥粥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太难了!!!
陆怀柔转身,望向陆雪陵:“你说什么?”
陆雪陵走到杨曳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我要和阿曳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杨曳见窗户纸已经捅破了,索性说道:“刚刚过来是想和前辈说这个,我不会再把陆姐姐当姐姐了,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女朋友。”
陆怀柔目光下移,落到两人紧握的手上。
眼角尾纹微微颤了颤。
良久,他嗓音微沉,说道:“进屋。”
说完也不等他们,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陆粥粥见爷爷竟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施展他的“陆氏无影脚”,甚至连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
平静得简直不像他,太反常了!
陆粥粥望向陆雪陵,不解地问:“我爷爷这是几级愤怒?”
陆雪陵颤抖地说:“顶级愤怒,无形无色,无坚不摧。”
会客厅里,陆怀柔慢悠悠地给自己烧功夫茶,平复心情。
杨曳和陆雪陵宛如幼儿园小朋友一般,靠墙排排坐,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粥粥跑过去,狗腿地对陆怀柔道:“爷爷我是你这一边的!”
陆怀柔推开她肥嘟嘟的脸蛋:“我不需要叛徒。”
“人家不是叛徒!”
陆怀柔做好了功夫茶,斟满两杯放在托盘上,陆粥粥伸手去拿,被他拍开了手。
他望了望杨曳。
杨曳很懂眼色,乖乖坐过来,接过了托盘上的茶盏:“谢谢陆前辈。”
“茶里我放了敌敌畏。”
“咳!”喝到一半的杨曳呛了个半死:“不...不是吧,前辈你别跟我开玩笑。”
陆怀柔冷笑:“你猜?”
“我猜你玩我呢。”杨曳呛红了脸,望着他笑了笑:“连粉丝都知道,前辈刀子嘴豆腐心。”
“我是不想让我孙女看到太血腥的场面。改天换个地方,不会让你失望。”
“行,前辈邀请,我随叫随到。”
陆粥粥望望陆怀柔,又看看杨曳。
拿不准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斗嘴,是关系缓和呢,还是暴风雨平静的前夜。
陆雪陵觉得,这事儿不能让陆怀柔拿住了主动权,否则她将来势必要低他一头,好歹她也是当姐姐的。
于是陆雪陵道:“柔柔,该改称呼了,叫姐夫。”
杨曳刚刚平静,这会儿听到“姐夫”两个字,又呛个不停。
别、别了吧。
陆怀柔指着杨曳:“就这小子?姐夫?你开什么玩笑!”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杨曳拉拉陆雪陵的衣角:“陆姐姐,这...倒也不必坚持!”
让陆怀柔叫他姐夫,他后背发凉,晚上可能都会做噩梦吧。
陆雪陵却很坚持,板着面孔对陆怀柔道:“爸妈临走前说过,让你乖乖听姐姐的话。这些你是一字一句答应过的,现在要忤逆吗!”
“听姐姐的话有一个前提。”陆怀柔理直气壮道:“前提就是,我要保护你。”
“你现在是在保护我吗?”
“我一直都是。”
陆怀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陆粥粥,陆雪陵,你们出去,我有话单独和杨曳说。”
“那不行。”陆雪陵说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杨曳劝道:“陆姐姐,放心,就算前辈把支票甩到我脸上,也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
做什么白日梦?
“陆粥粥,把你姑奶奶带回房间睡觉。”
陆粥粥看着眼下的局面,又联想到姑奶奶的病情,当下决定,暂时还是站在爷爷这边吧。
她拖拽着陆雪陵走出房间:“姑奶奶,我的作业还要让家长签字呢,你帮我签个名吧。”
陆雪陵无可奈何,回头对杨曳道:“不管他给你开多少支票,我都出双倍。”
杨曳笑着说:“姐姐有这份心,就算他把公司全部股份送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陆怀柔一脸冷漠——
你怎么不上天!
......
陆雪陵和陆粥粥离开之后,茶室重新归于平静。
陆怀柔和杨曳一言不发,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三盏茶。
最终,还是杨曳没能沉住气,说道:“陆前辈,我会对姐姐好。”
陆怀柔已经决定抛开成见,平心静气地和他好好聊,所以说道:“我不怀疑我姐的眼光,她不是轻易做决定的人,在大事面前,她比我慎重得多。”
杨曳松了一口气:“那前辈不反对了吗?”
“我反对有用吗?”陆怀柔反问。
杨曳笑了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陆姐姐。”
所以反对没有用。
陆怀柔说道:“陆雪陵有没有告诉你,她以前有过一个孩子。”
“我知道,早年间姐姐带我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孩子,名叫陆滢。”
“这是个秘密,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她居然告诉你了。”
杨曳嘴角扬了扬,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也许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把我当成家人了。”
“可是她没有告诉你,那个孩子是她臆想出来的。”
杨曳嘴角笑容微微僵硬。
陆怀柔站起身,双手撑着茶台,望着杨曳,一字一顿道:“我姐姐很小时候,在寄宿的艺校里遭遇长时间不为人知的校园霸凌,以至于后来她精神出现了偏差,医生说,这是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四个字,重重地击打在杨曳的心头,他眼睛顷刻间红了:“我不知道......”
陆怀柔紧紧攥着拳头,眼睛里满布血丝:“因为那段经历,我姐姐很没有安全感,病情恶化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幻想。”
杨曳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感觉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抖。
他以为陆雪陵曾经受到过感情的伤害,所以对待他的感情会比较谨慎,可是他绝对想不到,他的陆姐姐,竟然...有那样一段黑暗的成长岁月。
他心痛得无法自抑。
“如果前辈把这些事告诉我,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他嗓音已经沙哑变声了:“那么前辈就太不了解我了。”
“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们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她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陆怀柔攥着他的衣领,冷声道:“我尊重她对于感情的选择,但是我要警告你,如果将来她有病情恶化的那一天,你受不了这个后果而离弃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杨曳一字一顿道:“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我用生命发誓。”
......
陆雪陵正在吧台边给陆粥粥挨个本子签名,见杨曳走出茶室,她连忙起身问道:“我弟弟没有为难你吧。”
“姐姐,你跟我出来。”杨曳脸色很难看,拉起陆雪陵的手走出了房间,朝着花园小径走去。
“你们说了什么呀?”陆雪陵一路好奇地追问:“陆怀柔没有对你进行威逼利诱吧。”
杨曳将她拉到没有人的花园湖畔边,停了下来。
陆雪陵见他神情不太对劲,脸色发白,连唇色都泛白了。她惴惴不安地问:“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
“说话呀,你急死我了。”陆雪陵有些上火:“陆怀柔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威胁你了?”
杨曳捧着陆雪陵的脸蛋,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轻轻一抬,然后吻了上去。
这一个吻,温柔而炽热。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轻轻含着她的下唇。
尽管如此,陆雪陵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强烈的情绪的涌动。
“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让陆雪陵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她想挣开他,却被他仅仅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对不起...”他轻吻着她的耳垂,修长的脖颈,细腻的发丝:“当年我就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该放任你离开。”
“你...你在说什么呀?”
随后,陆雪陵感觉到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润湿了她的发丝,她微微一怔。
“我好心疼姐姐。”
杨曳几乎泣不成声,克制地一遍遍吻着她。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陆雪陵的心猛烈地震颤着,缓缓抬手,抱住了杨曳。
在陆雪陵的记忆中,杨曳真的很爱笑。
她见过他少年时张扬恣肆的微笑,也见过他人前西装革履装逼的微笑,甚至见过他耍心机使坏的腹黑微笑。
就算经历再大的挫折,他都死咬着牙,只是冷冽地笑着。
他把最脆弱柔软的一面隐藏了起来,却在今晚,皎洁清明的月光下,全部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