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谶纬妖言疑心起 红铅秋石地元丹(2/2)

元末毁于兵乱。

洪武三年,安陆侯吴复为指挥使,方才重建三清殿。

玄妙观真正的香火鼎盛,正是始于弘一道人。

据父王朱祐杬回忆,这位弘一道长,妙法参玄,两人时常手谈对弈,参玄说道,极为相得。

弘一坐化之后,其弟子元贞,也习得其师七分真传,时常来王府走动,也被引为上宾。

一路无话,穿过卿云宫,待得朱厚熜到了纯一殿时,殿内已经是觥筹交错。

玄妙观道长三人,落座兴王朱祐杬下首,背后侍立着两个唇红齿白的道童。

席间有王府长史袁宗皋作陪,另有一峨冠博带的老者,羽扇经纶,谈笑不止。

朱厚熜告了声罪,入了席,便见今日晚膳,不复烹龙炮凤,满宴珍馐。

许是有玄门高人之故,桌上肴不过五品。

只有些花头鸳鸯饭,金花菜之类的素食。醇酒,也只摆了两坛御赐的寒潭春。

朱祐杬饮了一口寒潭春,对着那羽扇经纶的老者笑道:“孤昔年闻大道,弘一真人曾言,欲成人元金丹,需悟《金丹真传》、《醒道雅言》、《玄要篇》、《敲交歌》。阴阳交泰,则道成矣。”

老者羽扇轻摇,含笑不语。

朱厚熜看向元贞道人,只见此人不惑之年,面容清癯,一身素白阴阳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元贞稽首,淡然道:“王爷此言谬矣。”

言语间,这道人轻捋长须,叹道:“先师人元之言,自是圭臬。不过王爷可知天元、地元乎?”

朱祐杬举杯遥敬,笑道:“敢请道长不吝赐教。”

待得那羽扇经纶的老者落座,这元贞道人方才施施然道:“常闻人元金丹者,不知复有天元、地元之旨归。更有崇向人元者,尊为金液,藐视天元而为玉液,是不知人元为接命之初乘,天元为了性之上乘,地元为服食之中乘。”

一片煌煌大论,听的朱厚熜云里雾里。

却见父王朱祐杬,眉宇间有喜意升腾,听得是畅然大笑。

一番觥筹交错,元真道人又道:“《道德经》、《阴符经》乃是三元皆修,惜乎自秦汉之后,再无成道者。

先师弘一真人,《悟真篇》、《参同契》三元皆修,实则重人元也。贫道却喜《龙虎经》、《石函记》,擒砂制贡,走的是地元外丹大道。”

一番生僻晦涩的言语,直叫朱厚熜头昏脑涨。

待听得“擒砂制贡”,朱厚熜方才幡然醒悟。

这些年来,自家父王崇信道教,喜的便是坐忘参玄。

自与这元贞道人交往甚密之后,王府纯一殿便多了几座鎏金九耳丹炉,时常开炉炼丹。

每逢时节,玄妙观也有所谓“仙丹”献上。

那些仙丹,龙眼大小,色泽绚丽而檀香潆洄。父王每每服用,便被硕大的丹丸,嗫得面色青紫。

如此想着,朱厚熜不由心中轻笑,便听得元贞笑道:“王爷可知红铅否?”

“愿闻其详。”

此言一出,朱厚熜也来了兴致,侧耳听元贞神秘一笑,言到:“室女之初潮,月事之初下,谓之红铅也。

地元大丹,绵绵密密,常定常照而温,辅之以红铅、秋石、蟠桃酒、紫河车,动应静蓄,是为炼丹之神机。”

“如此成丹,昼夜而进,十月可反乾元面目,固有真我之位,名曰地仙者也。”

此言一出,众生百态皆露。

元贞道人,泰然若素,捻须轻笑不止;

不知名的峨冠博带老者,恍恍然似有所悟;

兴王朱祐杬,面泛红光,喜从心来。

而王府长史袁宗皋,听得“紫河车、红铅”之言,勃然而色变!

许久,袁宗皋长长叹息一声,神色更添几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