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闹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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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刚过，大街小巷仍沉浸在新年喜庆的氛围中。晒太阳、逛街、打麻将，小日子津津有味。

晚上八点，唐晓雯正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瓜子。突然，夏丽红的手机响起。唐晓雯扭头瞥一眼饭桌上的电话，响了三四声还不挂。肯定是大姨，她心想，反正接起来就那句：“老妈去跳舞了，待会儿让她给您打过去。”既然如此，倒不如装作没听见。

谁知铃声持续不断，像是被拉响的火警般，越来越急促。唐晓雯察觉异常，走近餐桌一看，竟是二舅。没等她开口，电话里已传来二舅的哭声。

“你怎么才接电话，快来河边，秦蓉没了。”

唐晓雯感觉胃瞬间被掏空，拿上钥匙和手机冲出房门，边跑边问：“二舅，我妈跳舞还没回来，她没带手机。什么情况？我马上过来。打120没？”

“120已经走了。你舅妈没了，掉河里淹死了。”

“怎么可能，那条河那么浅，就算掉下去也能马上救起来。溺水而已，怎么可能…溺水而已，应该来得及，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唐晓雯像疯狗一样冲向河边。经过大门正巧遇到夏丽红，三言两语说明情况，母女俩边跑边哭，如同奔丧。

黑暗的河边小路，夏明善对着秦蓉的尸体又哭又骂。

“你怎么跑那儿去？吃饭时间，为什么往外跑？也不说一声。家里没水吗？为什么到河边打水？就为了省那么点钱吗？你要把我气死啊！”

“哥，哥，别说了，身体重要。”三弟夏明兴用力拉住四处撒气的夏明善，不知如何安慰。

夏海燕跪在秦蓉身旁，呼天喊地：“饭都没吃，妈，你怎么这么可怜。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享清福，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妈，你不要走，女儿不孝啊。”

韩天抱着韩皓然，站在一旁，默默擦眼泪。韩皓然跟着大人们一起哭，他不明白为什么婆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心里难受。

“老善，是你们吗？”夏丽红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人影晃动。

“这儿。”夏明兴回应道。

见到躺在地上的秦蓉，夏丽红和唐晓雯仍无法相信。只是溺水而已，应该来得及。唐晓雯准备进行心肺复苏。即使120真的来过，也不见得每个医生都能尽全力救人。

或许我能救活。唐晓雯立刻跪地，尸体上流下的河水浸湿她的双膝，冰冷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给真人进行心肺复苏。执业医师第二场实践考试第一道题，她恰好抽到心肺复苏。这或许是缘分，为了让我救活舅妈，唐晓雯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所有人都盯着她，期待奇迹发生。

冰冷的身体，因缺钙形成的畸形胸廓，当双手按上去的瞬间，唐晓雯已经知道结果。两个回合后，秦蓉丝毫没有反应。

唐晓雯抬头看向夏丽红，不知道该不该停下。

“没有反应吗？”夏海燕问。

唐晓雯摇摇头。原本停止哭泣的夏海燕再次崩溃。夏明善转身抽泣。

唐晓雯低着头站起身。她内心正激烈地挣扎，原来抢救是这种感觉。第一次抢救，竟是自己的亲人，还没有救活。原来医生那句“我们已经尽力”说出口如此难受。

有些事真的来不及。

膝盖的刺痛，双手的湿冷，还有尸体的触感和秦蓉无法睁眼的脸，都深深烙印在唐晓雯心里。

其他亲戚相继赶到。人已逝，活着的人只能做该做的事。

郭媛是幺弟夏明彬的老婆，专门从事丧葬行业。她带上一对香蜡和一大包纸钱赶到现场。

“海燕，快给你妈多烧点。这些都是家底，烧的越多，到那边后才过得越好。记住，烧完的纸灰用口袋装好，给你妈带上。”

“幺婶，衣服这些有吗？”夏海燕已经泣不成声。

“有，什么都有。衣服、鞋子、摇钱树，都拿了。”

等到纸钱烧完，郭媛叫来两个小伙，准备将尸体搬运至小区，那里正在搭建灵堂。草丛中突然窜出三个警察。他们在一旁的街道已经待命多时。

“放下尸体，别动！”一个男人呵斥道。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夏明善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不能动！这是我老婆，什么叫不能动！我要带她回家！”

“不能动！她属于非正常死亡，尸体要移交给警方，安放到规定地点。”

夏明善原本就窝火，老婆突然坠河亡故，现在竟无法安葬。他一把抓住警察的衣领，怒吼：“你什么意思！我连好好安葬都不行？这是我老婆！生不能享福，死了还不能好好安葬吗！要不是你们不管那些乱挖河道偷沙的人，这么浅的水怎么会溺死！”

“让开！我要把我妈带回去！我要给她风光大葬！谁敢拦我！我要带妈回家！”夏海燕的声音撕心裂肺。

被抓住衣领的警察姓李，接警后他第一个赶到现场。但此时他爱莫能助，只能例行公事。虽然逝者为大，但上级命令更大。

夏丽红和唐诚眼看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拉开夏明善，跟李警官求情。

“你家这事，我们理解。我心里也难受。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这种坠河溺亡属于非正常死亡，尸体必须按规定处理。”

“警官，我们只想好好祭奠，我嫂嫂晚饭都没吃就突然没了，谁能接受？如果今晚这尸体被你们带走，这不是死一个人的事情。你看看我哥，他立马跳河都有可能。”

“真的不行。我也没办法，规定就是规定。”

说完，李警官冲着对讲机呼叫一声。不到一分钟，十几个警察列队在旁。

郭媛见势不对，大喊：“警察抢人啦！警察欺负良民，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

尸体旁，八九个亲戚哭天喊地。趁着夏明善和夏海燕在前面撒气，郭媛悄悄退后，叫上两小伙子把尸体运走。河道没有路灯，只有月光、烛火以及警察身上闪烁的红色信号灯。等到李警官发现，郭媛一行人早已进入小区。

一声令下，十几个警察列队赶往小区。夏明善这才稍稍冷静，在夏丽红的搀扶下，一起往回走，不远处还跟着两个警察。

当尸体被安放在灵堂后，警察像突然蒸发一般，不再前来骚扰。但小区门口、街道两旁，四处能见到待命的警察。

当所有人都以为能好好祭奠亲人的时候，一个自称是片区负责人的钱姓警官突然出现，身旁跟着街道办主任、社区主任，要求和能管事的人协商。

夏明善怒目而视，像只吃人的老虎，大骂：“协商个屁！给我滚！”

唐诚心想，既然是协商那事情还有余地。

“同志，我跟你们聊聊。我哥刚失去家人，情绪很不稳定，请理解。”

“你是谁？你说话能算数？”钱警官瞥一眼唐诚。

“我说话算数！”夏海燕从灵堂走出来，怒视眼前的“恶人”。“我是死者的女儿。你们想怎么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