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跑了(2/2)

段裕寒从回国前一天起就显得有些心事。

郁南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连打游戏都到了被郁南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但是为了回报朋友的陪伴,这天一大早,郁南就起来去广场那边给段裕寒买他喜欢吃的可丽饼。

余深还没起床。

段裕寒也应该还没起床。

郁南刚打开门,就遇见客房小姐推着早餐车准备按门铃。

“你好。”郁南和她打招呼。

他们平时都挂上免打扰的牌子,自己去酒店餐厅吃早餐。今天也没叫客房服务,何况是这么丰盛的一顿。

那位小姐却说:“这是专门为退房当天的客人准备的,一切免费。”

郁南道了谢。

心中有些疑惑,国外的大酒店服务都这么好吗?

他们这些天吃住在这里,还送水疗、送水果、送点心,送演出票,甚至还有人到房间来给他们做过一次中餐,简直是生怕他们不舒服。

等以后有钱了,他还要来住这家酒店。郁南想。

可丽饼还是要买的。

郁南下了楼,第一次一个人走上异国街头。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欣赏清晨的景色,还到喷泉边许了个愿,买到可丽饼回来时,他又喂了鸽子。

很久之后郁南想,哪怕他早几分钟,或者晚几分钟,就不会发现什么了。

可是一切自有天意。

他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宫丞在旁人的拥簇下走出酒店,猛地整个人一颤,站在原地。

门童弯着腰替宫丞开了门。

推行李的酒店管家将那好几个箱子搬上车,小周则绕到另一头上了副驾驶。

如果说郁南还以为是巧合的话,那么紧跟在后脸色很臭的余深就证实了一切。什么经费充足的安排,什么酒店的免费服务,都不是郁南想的那么一回事。

余老师不是应该也不喜欢宫丞吗?

郁南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余深比宫丞矮了一头,似乎在对他说什么,看上去还不太客气。

宫丞则皱着眉,也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郁南定定地看着他们说了几句,余深就放松了神色,点点头说了什么,好像是妥协了。

宫丞背对着郁南坐进了后座。

余深站在那里目送车子远去。

去机场的路上。

“怎么了,今天一个两个都不讲话。”余深问。

郁南:“……”

因为老师是骗子。

老师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段裕寒则没什么力气地开口:“昨晚没怎么睡好。老师,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到机场买杯咖啡。”

余深点点头,笑说:“郁南呢?来的时候那么兴奋,走的时候这么沉默,是不是舍不得M国啊?”

郁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闷闷地说:“嗯。”

余深拍拍他:“小孩子心性。有什么舍不得的?要是拿奖了,夏天还要来一次呢。话说到这里,要是到时候你真拿了奖,我私人奖励你在这里玩半个月。”

郁南才不想。

其实L城也没什么好玩的。

段裕寒把能带他玩的地方都带他去过了。

很快到了机场,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到了头等舱乘客休息室,郁南看到里面的情形,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生硬地说:“段裕寒,你不是说买咖啡,我们一起去吧。”

看杂志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已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制造这一场巧遇。

根据安排,一会儿他和郁南的位置还将是邻座,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航程,足够他与郁南相处。

上次他做错了,说错了,将事情搞砸,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如何去哄一个有着代沟的心上人,宫丞是个初学者。

年龄的差距首先使得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但是他正在学着去理解。

理解一下郁南喜欢什么,郁南在想什么,将这种差距缩小一点才是正确方式。

郁南并没有使用他送的画具,更不会接受他的好意。所以宫丞这些天又要默默地陪着人,生怕郁南哪里不舒服,又要不露面,担心影响郁南的比赛,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尤其是郁南身边多出来那个小的,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像一对连体婴,不仅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还一起去逛博物馆,这几乎和约会没什么区别。

这些也就算了,关键余深还老是从中阻挠,宫丞简直后悔十五岁的时候年少无知,赞助了这个老白眼狼。

一忍再忍,两个小朋友在他的眼皮底下暂时还翻不了天,只要郁南高兴,宫丞可以无限容忍。

可是这时候比赛都结束了,再不出手恐怕就要憋出病了。

段裕寒太丧了,有气无力道:“算了,这里有咖啡。”

感觉到宫丞的目光,郁南忽然有些无助。

他有些颤抖地拉段裕寒的衣袖:“我不想喝这里的。”

一秒后,段裕寒立刻答应了:“好。”

宫丞听到这段对话,连郁南的眼神都没得到一个,又听余深补了句“顺便帮我带一杯拿铁”,瞬间沉下了脸。

余深装作没看见他的不爽:“小孩子娇气,让他们跑跑腿也好。”

宫丞道:“你没说这小子也要一起。”

余深说:“那也不是我决定的啊,人家有钱,自己买的票,不像我们运气这么好,什么都被宫先生包了。”

宫丞:“……”

郁南走了很远,还觉得如芒在背。

他的脑子其实很乱,因为他完全不想见到宫丞,宫丞却总是能出现在他身边,甚至掌握了他的一举一动,连他到了M国也难逃离对方的监管。

这么说,这些天来他的放松和快乐,以及那种自由感,都有宫丞参与的成分。

郁南不太舒服,却又有股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的情绪萦绕心中。

难道他上次说得不清楚吗?

宫丞为什么还这样?

段裕寒没发现他的异常,去买了一杯美式,两杯拿铁:“下次再和你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郁南端着杯子,根本没听见段裕寒说话。

两人站在航站楼上看跑道上正在降落的飞机。

段裕寒的手机从出酒店起就响个不停,这会儿又响了。

“你怎么不接?”郁南终于回过神。

“不想接。”段裕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郁南见他这样,便问:“你就那么不想‘做作业’吗?”

段裕寒没说话。

郁南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了不是什么辅导员打电话。

段裕寒会来M国,也不只是为了陪郁南这一个原因。郁南指的“做作业”,他听懂了。

郁南认真地对他说:“其实业余的时候也可以画画。有许多出名的画家都是不是专业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大放光彩。你画画本来就很不错,不一定非要念这个专业。如果你捡起来,说不定明年的比赛就是我陪你来。”

段裕寒笑了下:“你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段裕寒忽然说:“如果我们不回去了,会怎么样?”

郁南疑惑:“不回去了?那我们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段裕寒扔了咖啡杯,“不坐这趟航班,不按常理出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租一辆车,去跑洲际公路,去看最长的海岸线,去所有伟大的艺术馆,没钱了就去路边画画卖艺。”

郁南看向了休息室方向。

“过一次你没尝试过的人生,不被任何人掌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段裕寒伸出手,“你敢吗,郁南。”

郁南仅迟疑了几秒钟。

为什么他要乖乖回去?不管他是不是自愿,只要他回去,都不是正好被掌控了吗?

他为什么要给宫丞那种机会呢?

一股陌生的冲动在郁南心中油然而生。

哦,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迟到多年的中二病终于犯了。

“我没什么不敢。”郁南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