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有一具破败的病体,占的好处可不少耶。

哈哈……咳!笑得呛到,乐极生悲。

“咳嗽的症状还没减缓吗?”房门被推开,白逢朗端了一盅中药送来,就听到她咳个不停。

“有……咳!,有的,其实我好多了……咳!”

“趁热喝了吧。”他将已放凉的药汁交到她手中。

“谢谢!”药汁很苦,但她仍是豪气干云的一口喝完。只要是他端来的,就算是鹤顶红她也照喝不误。

“外面情况怎么样呢?我看元旭日他们最近很忙,连他手下那三个闲人也调来了。可见有不少杀手企图打进来。”她虽卧病在床,但每天的小道消息不会让她错过。

“日处理得很好,至今没人能成功踏入殷园的范围,不愧是狼族第一战将,投生为人仍是极之出色”最近两天虽不平静,但各司其职的分工下,他竟成了最凉的那一个;在众人请托之下,成了病人的看护。

这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倒也不是说他抗拒做这样的事,而是大伙一致别有用心的诸托,简直把撮合他与朱水恋着得比对付敌人更为重要。

当然也不能说所有人的心思皆一致,毕竟妹妹白莞以及殷佑就满脸不苟同。但人类所谓的民主向来是少数服从多数,并“热切”的要求他们入境随俗,少数反对者的意见只好被牺牲了。

朱水恋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他干保全的嘛,若是连普通人都搞不定,怎么混饭吃。你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一个。哗!想来就让人崇拜得三跪九叩,你衣袖一振,飞了出去,宛若大鹏展翅,神鹰扑恶大,真功夫耶,不是法术做出来的特效,简直是太神奇了,杰克!”

杰……杰克?谁?

“你还好吗?”白逢朗关心地问。

“哎呀,别担心,那只是口头禅流行语,你可以回应我‘真是不可思议啊,珍妮佛’。不趁机在流行的末潮说上一次,以后就没机会了,时代转变得太过神速,真让我们这些X世代的老人颇感无奈。”

他该安慰她节哀顺变吗?

“我们刚才在聊什么?呀,是了,就是你天下无敌的身手。如果我也这么强的话,就不会每遇到突发状况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别这么说。”她仍是百无禁忌得让人接不下话。

“这是事实啊。你别客气了,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得很。你想,穷其一生,我能练到你这种身手的十分之一吗?”她希冀地问。

白逢郎表情怪异,顿了半晌,开口问:“你似乎痊愈了?”他无法不注意到当她滔滔不绝时,任何感冒的症状似乎全放在角落过,不敢来干扰她的兴致。很有趣的现象,让他不由得好奇当然,也因为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不是练武奇才。转移话题较不伤人。

他已渐渐懂得怎么与她谈话了。只要别太把她的问题当成非答不可的任务,听她讲话其实是有趣得紧。而他也不必为自己的沉默愧疚,因为她丢出的问题似乎不太在意有没有答案。她很容易陷入自我想像中自得其乐。光她一个人就能自问自答、悲喜交集了,让他只须当个听众就好。刚开始很不能适应,觉得她奇怪不已,但现下,他习惯后,也能从中体会出趣味。

朱水恋猛地一阵咳嗽声,抱怨道:“你干嘛提醒我该咳嗽了?生这种病最讨厌的是打喷嚏、咳嗽,好不容易才忘了它们的存在耶。”

“抱歉。”他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她一口喝光,看着他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又烦人?”每次与他相处时,总表现得十足花痴样,正常人都会为之倒尽胃口吧?

“不会。”他笑,才正想着她是有趣的女子,她竟反而认为自己无聊?

“就算会,你也是那种风度绝佳的君子,不忍心直指我的缺点说明你受够了。”她很有自知之明。

“都是你的话。你把我看得太崇高了。事实上我只是一名无趣乏味的男人。”

朱水恋睁眼质问:“是哪个呆瓜这么对你说吗?告诉我那人是谁!”一副准备把人打成猪头的大姐头样。

“别激动。”他总是四平八稳,语气平缓。

“为什么别激动?有呆瓜在中伤我心目中的完美典范耶,我要能坐视不管就不叫朱水恋!”

“朱小姐……”

“叫我水恋吧,逢朗。毕竟我们熟到有过生命情谊了。”

“好的,咳,水恋。”有些不习惯,但确实再“小姐”来“先生”去的,未免怪异。“我们一直没办法好好的坐下来谈事情,有许多事不经意的打断我们的谈话。不妨趁现在你我都得闲,来聊一聊,你觉得如何?”

他端正而有些严肃的面孔今朱水恋有些忐忑。向来乱蹦乱跳的思绪乖乖就定位,全神以对他所要谈的事。如果她的猜测设有错,那八成是要把她单恋的宣言彻底给谈个明白了。因为白逢朗一向不是得过且过、容许诸多问题无解、并视而不见的人。

“要……从哪里开始聊?”她不会回避,但开始感到赧然无措。眼前的他……是她的心上人哪……

白逢朗看着她无意识地绞紧床被的双手,有丝讶异她会有这种……嗯……近似小女人的姿态。

“有许多事可聊例如,你为何吻我?例如,你向莞儿宣称……咳,要得到我的心;再有,你向殷佑表明想转移我身上的情咒,你想说明一下吗?”虽然说来尴尬,但不能因尴尬而不谈。事情总要弄个清楚,并明确的建立共识,不能一厢情愿,也不该自己想了就算数。

咬了咬下唇,朱水恋偷眼看他。

“我很喜欢你。”

白逢朗心口暗自一震,没有开口。

“事实上,应该说是爱上了你:打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祈求上天能让我遇见的男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二十四年来每天想着要恋爱,却只动心两次。第一次还闹了个大笑话,错把韩璇当男人。不过我没气馁,年少轻狂嘛,谁不曾做过一、两件傻事?至少我更加确认了自己钟意的男人是那一种。第二次动心。则是为了你,然任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你只是一时迷惑……”

“刚开始我承认我是重表相的。可是爱情要来是不讲道理的,我的眼光又那么精准,事实证明你美好的内在更甚于你俊美的外表,教我怎么清醒得回来?爱就爱了,谁有那个神力收发自如?”

“你也许只看到你愿意看的那一面,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她爱的,或许只是她看到、并且愿意接受的那一面,并不了解他其实平凡无奇。

朱水恋一反含羞带怯的小女人表情,下巴一扬,大声道:“我承认情人眼底出潘安,但那不代表我不了解你某些小缺点啊!例如:你既吃素又食量小,瘦得仙风道骨;还有,你从来不改变自己的生活型态,又太死心眼;你既然深爱着殷佑他妈,当年就不该充大方成全他们,让自己苦得半死,这种自虐的个性很差,但你看来是改不了啦。再有,你太宽容别人对你的无礼,又不忍心伤害别人,这种在我们人类看来,就只有‘烂好人’三个字可以奉送。要不是你做人还有原则,不轻易妥协的话,我看你早八百年就完蛋了。”但是啊,也因为他的温柔体贴、善良宽容。才让她爱他爱得灭顶,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呃……”这样说他的性格是褒还是贬?

“我爱你,没得救了。”绝症啊……那你的吻……”

“如果你曾深爱过,就会明白看得到吃不到有多令人发狂。千万别跟单恋你的人独处,否则肯定会有失身的危险。”说着说着,还好心的建议起来哩,也不想想她就是那唯一失态的色女。登记有案的!

他白皙的俊颜浮上一层微红,不知是为她的大胆言论赧颜,还是……其它理由?

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他又道:“那为何想转移我身上的情咒呢?”

“因为你根本不会爱上我嘛!”笨字舍不得脱口奉送给心上人。他是斯文正经的人,反应力差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他们这种心思九拐十八弯的人类。“不能让你爱上我,那我至少要从你身上争取到一件东西来长相左右。再说,我们一定要让殷佑拿到狼王令。一举两得啦。”

他严肃地看着她。

“你没有想过后果吗?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她也直望入他眸心深处,让他明白她再认真不过。

“我没打算再爱上别人。这辈子曾经爱过你这样的极品,算是够本了。”

“你--”胸口的波动增强为再难忽视的陌生感受,似酸又甜,似辣又呛。他从来不曾有这样的起伏摇荡。

不过也是,毕竟朱水恋就这么一个,想再次遇见这种心性之人,难如登天。一次也就够了,这般的让他无措,又令他觉得有趣……

她--是个挺美丽的女子呢,他竟在此刻才发现。但这种“发现”是什么原由呢?

他不懂,也不愿意去懂,怕懂了之后,会使某种冰封的情潮溃堤,让他再也不能沉静,再也无法淡然“逢朗,你同意把情咒转给我吗?”她的道理说尽,他该不会反对吧?任何一个明理的人都该从善如流的--“你想都别想。”他丢下无礼的拒绝,并在“失陪”两字的余音下挥袖走人。

留下张口结舌的朱水恋,想着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那没道理啊!

翻身下床的第一个冲动是追上前去弄个明白。但一想到他临走时的语气……很生气的样子……于是,她咳了两声,探探自己早已退烧的额头,决定当个好病人。

再度躺回床上后,乖乖闭上眼。睡觉吧。

☆☆☆

白莞轻声婉求着:“哥哥,我不要回去。”

由于敌人数量已减少十之七八,仅剩黑威还没现身,所以白逢朗认为妹妹该回去了。

“晋级大会快到了。你近日来荒怠了功课,也该回去加强一下,每一百年才一次晋级考试,你不会想同样的功课研修二百年吧?现在人界这边只剩一、两个对手,相信你可以放下心来了,我不会受伤的。先回去吧,待狼王令解咒之后,我也会回去。”白逢朗知道妹妹关心他,可她也该明白眼下的情势一片明朗,足以令她放心的回狼族去了。

“你觉得我没派上用场是吗?我可以的--”

他打断妹妹的慌乱。

“不是那个原因。你该明白,打一开始哥哥带你来人界就不是为了要多一名战友。你是我娇弱的妹妹,怎么说也不会让你去打敌人。不是看不起你的修为,而是舍不得让你沾上血腥。带你来,只为了要让你安心。”

“哥哥……”她投入他怀中,满心难言的苦楚。

“乖乖的,回去考个高分,当成哥哥回家的礼物。”

“好……”她不会拒绝兄长的要求。她也只能这么恋着他,不让他知道,不给他负担,永远当他可爱贴心的好妹妹……

“哥哥……”

“嗯?”

“为什么不化去朱小姐身上的银铃咒?”其实那咒语早该化去了,因为已无存在的必要性。

白逢朗一愣,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化去咒语呢?早在她自愿当诱饵时,他就该那么做了,为什么他会忘掉?日日看着她额上的白印子,感受着她不时牵动他心绪的气息,似乎太习惯了,所以……忘了,是吗?

“怎么想到要问这个?”没有正面回答,学会了以问为答的转移技巧。用在单纯的妹妹身上绰绰有余。

白莞含愁的小脸面对着他。

“因为,我觉得你对她……很不同,很特别。”

是吗?有吗?他自问。

“哥哥!”

“嗯?”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