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ugabe Dear God亲爱的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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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们人类的独特之处,主要可以归结为一个词:“文化”。

——理查德·道金斯丨《自私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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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漫长的旅途]

永生者的羽毛大人变成了一滩肉泥。

步流星抱住boSS慢慢往洞穴的出口走。

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疑问,有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谜——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不再那么执着,不再那么用尽全力去追根问底。

“我...”

“我...”

自从离船登岸,三番四次遭遇强敌,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歌莉娅就像一块磨刀石,几乎把流星折磨得心神崩溃。

他一次次赢,又一次次输。

赢的时候疯癫狂喜,输的时候伤心欲绝。

有人拼尽全力的活着,有人活着还不如死了,还有人跟着风一起走了。

他累得几乎讲不出一句话,在强敌毙亡的一瞬间——与歌莉娅的心情一样,歌莉娅在水边等待哭将军突破溶洞的岔路,从黑暗无光的水下旋涡里挣扎出来之前,这种落寞和孤独几乎要把他逼疯。

“别担心,我和你在一起呢。”好猫咪托着氧气面罩,见到阳光时,它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姿态——它离肉身太远太远,在糖果做的笼子里关了整整五天。

心中紧绷的那一根弦断开了,再也没有令他恐惧的强敌,没有压抑躁郁的灵感压力,没有阴寒刺骨的杀机,同样的——热烈欢快催人决战的响板声,也消失在这座喧闹的城市里。

他赤着脚,踩上坚实的苔地,走过滩涂湿润的乱石,踏上干燥滚烫的沙滩。

——时间过得那么慢,又是那么的快,热带风暴和雨雪冰雹离开城区以后,就是晴空万里,临近傍晚的血红夕阳像是一颗煎得半生不熟的鸡蛋,它在氤氲水汽里晕染出一片红霞,好像牛仔的领巾,吹出来阵阵滚烫的烟气。

沿海地带舒适的咸湿季风吹开流星的头发,涌进喉舌和鼻腔,使他身上冒出一个个风团丘疹,是心力交瘁时不堪重负的肉身在求救。

“真好看呀...”

流星没什么文化,顺着海湾往城区看,再也走不动一步了。

好像身上的盐分都从汗水里流尽,灵魂跟着血液一起往外洒光。

“我还有一个任务...还有的...”

流星神志不清的嘀咕着,还记得自己要去花城湾,帮助伍德·普拉克解围,还有一处魔池等着他去摧毁,还有弗雷特·凯撒的魂器,有九层地狱要闯荡。

“小兄弟,你现在的脸色看上去比我更需要氧气面罩。”好猫咪把自己的维生设备怼在流星脸上——要这上气不接下气的部将好好吸一口。

流星狠狠吸了一口氧,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

boSS接着说:“别担心,别担心,一切自有安排。”

流星从破破烂烂的兜里掏出传唤铃,那是他和老婆唯一的联系办法。

“战士们总是穿行在各个车站之间。”boSS抬起头,扒着流星的手,“当铃声响起,侍者总会紧跟其后。”

这颗铃铛,流星从来都没有主动摇过一次。

因为他想呀,男子汉在外闯荡,一定要家里人安心。

可是boSS却推了推他的手,要把这颗传唤铃摇响。

......

......

“得想办法把这玩意弄出去。”齐寂要转移mK-28,临时指挥部发来命令,必须把这玩意带到安全的地方去——mK-28离它的起爆地点太近了。

“不拆弹么?!”一旁斥候组的战士问道:“指挥官,把它的气压计量表和海拔仪表都拆掉?把常规引爆药拆下来也行呀?”

“风险太大了...”齐寂十分冷静:“斥候组里没有这样的人,你们处理过核弹么?它来自七十多年前。谁具备这样的资质?谁有这样的经验?”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答话,但是心中或多或少有答案——离这里最近的,具备处理热核炸弹能力的人,只有伍德·普拉克。

“九界总台发信。”斥候一组的洪帆老哥掏出自己的传唤铃,它不属于战斗小组,而是他的乘客铃:“有消息要破译。”

于此同时,龙骑兵团在职乘客和侍者们,不约而同的拿出了私人传唤铃。

这些铃铛平时不会响起,广陵止息的战士们在执行任务时很少会带铃铛——披上战团的衣袍,穿上携行具佩戴团章以后,他们就得告别探索事业,去保护城市里的人们,铃声往往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使自己陷入危机。

作为二级备战队伍,来到香巴拉执行这次救援任务,他们却无一例外,都把传唤铃带上了。

齐寂和几个兵团兄弟一起小心翼翼的扛住核弹头,使它顺顺利利的摊平,落在滑翔伞布里,跟着伙伴们一起剪开伞绳,准备后续的运输任务。

“翻译?”

二组观察员立刻说:“哭将军赢了!”

于此同时,三组观察员跟着说道:“他没事,boSS和他在一起。”

“他们的发信速度很慢。”指挥部里跟着齐寂来的同伴补充道:“哭将军已经没力气了,boSS在摇铃,它不能快捷发信,只能用一颗铃铛来传递消息。”

在场的三十五人起初没有说一句废话,没有感慨,也没有欢呼。

他们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依然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要遵照枪匠先生的执行标准继续完成任务,可是新的铃声响起,就立刻有人意志崩溃,像是坠进情感旋涡的溺水者,刚从险峰爬下来,完成个人的阶段任务之后,彻底瘫坐在地上。

“赢了?!赢了!”这个家伙来自龙骑兵团斥候三组,今年三十五岁,是个刚刚进入离婚冷静期的大姐,育有一儿一女,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侍者,通过五王议会理事柜台的传唤铃,向她发来了新的消息。

她几乎难以置信,再也没办法控制情绪,这颗捂得滚烫的铃铛使她心花怒放,使她从核爆的死亡恐惧中深深吸到一口氧气。

“赢了!哭将军没有死!喂!喂!”

“我本来不想和他坦白的!我要来这里...”

“来到这个鬼地方...”

“把孩子判给他也好吧!”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说起最牵挂,最想念的事。

“我可能回不去了呀,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

“亲爱的神呀...”

滚烫炙热的情感就像一场传染病,它比维塔烙印的传播性要强上无数倍。

在海洋的另一端,在理事柜台和客服部总管的共同努力下,猎王者找到了这些战士的牵挂之人——也包括阿豪的侍者,包括与他相差了二十多岁,亦师亦母的侍者。

想要跨越八千多海里的距离,传达平安无事的消息,也只能通过这一颗颗铃铛。

更凄厉的嚎哭声来自六组的两位候补,他们失去了领袖,把杰森·梅根交给七组精通医疗事务的战友,还没来得及收拾组长的遗物和尸骨,就调到了特级危险品处理组别来面对这颗核弹。

本来侯志勇可以克服这些情绪。作为六组的斥候先锋,要比领袖拥有更强的战斗意志,要在遇敌的第一时间想出对策,可是在运输杰森·梅根的途中,他犹豫了,组长替他完成了这次自戕爆破。

他二十七岁,作为龙骑兵的一员,兵团以行军能力为优势,跟着无名氏一起打满了全勤。

与他一个组别的观察员二十四岁,叫内森·库珀——是个棕红色头发的新西兰男孩子。

他们一直都保持着相对冷静的状态来应付难题,可是组长的传唤铃刚刚响起,兄弟俩的意志也跟着崩溃了。

该怎么回信呢?

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我亲爱的小猫咪...”有人在轻声念叨着,啜泣着。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倚着岩台靠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又立刻站起来,忧心忡忡的看向齐寂指挥官那头。

那颗一吨重的核弹由六人抱起——

——他们咬紧牙关,重新走上一条漫长且艰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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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在一起]

“能撑住吗?下一段路换人了!”

作为灾兽混种,洪帆老爷拥有惊人的臂力,也是运输队伍里至关重要的角色。

齐寂的肩头挂住伞绳,勒出两条鲜红的伤疤,他难以承受这重负。

“我的领袖和我在一起...”

幸运女神从来没有抛弃他们,从来都没有。

没了歌莉娅来带路,这支奇怪的队伍却走得出奇的稳。

他们的记忆力很好,只要走过一遍,就能认得来时路,或许是铁道生涯使他们担惊受怕,在一个又一个洞窟中徘徊,在篝火前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看着墙中的影子,看向灰白粉笔画出来的路线图,还有亲人爱人的简笔肖像画。

走过八百多米的溶洞,还有一千六百多米的地宫。

走过一点五公里的复杂甬道,还有三点六公里的山路。

走上珠光峰地势平缓的盘山道路,走下陡峭险峻的复杂石滩。

走到酒神教堂的鹊山街道,就有十个遇难船员在等待着——

——当然了,还有两头小毛驴。

他们严阵以待,望着同个出发地,同个文明养育的异姓异种兄弟姐妹们。

mK-28躺上板车,被两头不怎么听话的蠢驴带着一路往前。

到了这里,齐寂的腰都快断了,他难以想象这是自己能够完成的事业——

——就在一年前,他还是快餐店阁楼里见不得光的“吸血鬼”,过着昼伏夜出作息规律的生活。

接力棒交到别人手上的那一刻,他几乎要虚脱,精神也跟着一起崩溃了。

这位指挥官一屁股坐在防波堤旁,马上开始嚎啕大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是那么的突然。

他想起灵云小组的伙伴们,想起远在两万多米之上的家,想起互联网认识的一个又一个简单Id,想起这一切,似乎所有的联系都变得紧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好像在黑漆漆的大海里泡了太久太久,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夕阳即将沉进大海,它散发出温暖的红霞,在东马半岛港区西南海岸,这里可以同时见到日出和日落,可以同时见到笑和泪,可以同时预见生和死——这段路太远,实在太远,实在太远太远。

“今天是二十七号,星期五。”

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鸦人小哥布鲁斯从指挥部撤出,作为混种,他早早来到鹊山街道接应这颗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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