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周姨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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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院里，此时郭妈妈正抱着十一转转悠悠地哄着；右院墙脚边树影下，只见得一团蜷缩的影子在里头发着抖；魏老头想叫那团影子出来，却又不敢喊一声，怕是惊了她一样。

楚娇娘进门，视线扫过郭妈妈后，直将目光转到魏老头那方，问着是怎个回事？

魏老头回头来，竟是当众揩了眼泪。

郭妈妈在家一天，知晓得多，一脸不知是甚个苦闷的脸色回道：“听太老爷说，是老爷的……姨母。”

楚娇娘登时咯噔——周姨妈！

且说乾州那时，都以为周姨妈已经离世，便无人再去探听周姨妈的消息。就在今日一早，魏老头同薛老头去江边垂钓时，见江边不远的山洼处忽然跑下来一妇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被人驱赶着。

魏老头见着那妇有些眼熟，忍不住前去细致了瞧了两眼，一下子便惊了，嘴里当时就喊了声兰霜妹子，可是没将一道儿的薛老头给吓着。

本以为早是不在的人，这会儿忽然在吴州的江边撞见，自是激了魏老头的心，二话不说，上去把着周姨妈问了话。

当时周姨妈神志不清，谁都不认，捡着一根木棍就朝魏老头挥来，末尾还是身边几个壮实一些的汉子，忙上来给拦了下来。

魏老头不放弃，使了个法子，说出一句：你阿姊在家等你回去。此话一出，犹如神效，顿时让周兰霜停了手。

此后，魏老头也是用这句话哄着，将人给领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魏老头没少让人在背后说着话。郭妈妈养着大宅院里的习惯，见太老爷惹了这等闲事儿出来，当机立断把自家的院门给阖上了，没让外头的再往下瞧了去。

“爹，她……当真是……周姨妈？”

昏暗中，楚娇娘全然瞧不清角落里的人，也只见那影子时而张牙舞爪，胡乱地挥赶围绕身边的虫豸；时而像野地里的猴儿，亦不停地挠着自己，模样骇人。

魏老头一把一把地抹着老泪，点着头，“哎哟！人咋就成了这样了呢！当初传言疯了，我还不信，还道定是人瞎说的。这，这……这是受了多少罪！老天怎就这般待了人！”

楚娇娘当时也没往这儿想，因那时在周家庄……而今人还在，也算是一大幸事儿吧。

“爹您别焦虑伤心了，先去歇一会儿。等会儿我去瞧瞧。”

魏老头唉了好一口气儿出来。

楚娇娘不与魏老头多说，示意让阿夏去端了茶水给魏老头润了口；又让郭妈妈先把十一抱回屋里去，免得被周姨妈这模样给吓到了。

之后，楚娇娘才转面朝暗影里头的周姨妈看了许久。

楚娇娘朝周姨妈拢去几步，还未近身，周姨妈登时像个惊弓之鸟，手里不知何时抓了一把土，朝着楚娇娘就扔了过来，嘴里还咧咧骂着：“你才是害人精！你全家都被你害死了！滚！给老子滚！”

楚娇娘反应不及，抬手作挡之前，一些灰土还是入了眼。

阿夏一惊，丢开魏老头，及时过来将楚娇娘往后拉了几步。

魏老头一口茶水才入喉，亦是一急，忙道：“她现在谁都不认，只识得她阿姊，你别去惹她。”

楚娇娘揉着眼睛，好难得舒适之后，才重新瞧了瞧被摧残到不成形的人。

却说周姨妈失去家人之后，脑中的景象也只有儿时同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

楚娇娘听魏轩说过他母亲与周姨妈的一些事迹，大冬日没吃的，去采莲藕，他母亲陷入淤泥里险些爬不出来，是周姨妈满村子叫人来帮了忙，才将他母亲给拉出来；半夜屋里招贼，贼人捆了周姨妈，他母亲拿着镰刀，和贼人搏斗，险些没把那贼人的手臂砍掉，这才将周姨妈给救了回来。

又是辛辛苦苦大山里采山参，被险被狼群追赶，后被不良商贩给骗了去，害得俩人劳累了大半月，命都要丢了，甚个都没得到；再是大雨倾盆的晚上，俩人上房盖瓦，险些从屋里上摔下来……

事迹太多了，桩桩件件都教人刻骨铭心，不怪周姨妈将此记得牢，要沉入这当中。

但一见人多，周姨妈便会想起自己在周家庄被人驱赶谩骂的景状，这才疯癫起来骂人打人。

楚娇娘看了许久，那妇此刻的样子，就如不懂事的、还只会在地上玩泥巴的孩童一样，一直扒着院角里的土，不知在找甚么。

楚娇娘很难想这十多年来，周姨妈不论是身子，还是心上，究竟遭受了这世间带给她的多大磨难？才如此使得一个好好的人要这般悲惨？

不多时，楚娇娘叫了郭妈妈下来，扮了魏轩的生母，去近了她。

别说，这招还真是起了效用。

郭妈妈只试着喊了一声“妹儿”，周姨妈忽而就愣愣抬亮了眼儿，望着郭妈妈，嘴里喊了“阿姊？”

于是郭妈妈顺着应着，一步一步朝她拢去，又小心翼翼地将周姨妈从阴暗里头诱出来。

先是哄着她，带她去浴房净了身子，将这一身邋遢污.秽清了个净。

容样被洗出来之后，不瞧这些岁月痕迹，单是那五官，就能瞧出周姨妈年轻时应是一个大美人，亦能想象魏轩生母应是何样的清秀。

后又劝着吃了好几碗饭；又许是许久绷着未睡，吃完饭，周姨妈竟然像个小孩一样，赖着郭妈妈，宛若找到定心丸一样，在郭妈妈腿上趴着睡下了，也是彻底信了郭妈妈。

好容易将周姨妈移到床上，郭妈妈准备起身离开，周姨妈嘴里直喊着“阿姊别走”，手也是紧紧把着郭妈妈的手臂没放。

楚娇娘见状，只道：劳烦郭妈妈了，且让郭妈妈再多陪一陪。

这方安置下，楚娇娘从客房出来。堂屋里，一脸愁眉揪虑的魏老头在见到楚娇娘后，忙过来问了情形如何？有无好转？

楚娇娘只道着是睡了，郭妈妈陪着。

魏老头点头，又着急问：“那你说……这疯癫之症可得治吗？”

若是不知周姨妈还在世且还好，而今既知在世，又还被领了回来，魏老头心里一直架着的丝丝念想全然燃了起来。

楚娇娘沉着，摇了头，“我也不知，得让大夫来瞧瞧才行。”

“那你明日去请大夫来，给你周姨妈瞧瞧吧，这些年了，人要是没了就没了，可人还在，总不能一直这样。这得受罪？”

“嗯。”楚娇娘点头应下。

周姨妈在魏家父子心中的地位，楚娇娘是知的，魏轩在乎的，那定也是她在乎的。

只是……却说翌日楚娇娘本是要同阿夏两人去摆弄摊铺，如此一来，便只好暂且搁置一边了。

天刚打亮，楚娇娘就让阿夏就去将大夫请了过来。周姨妈见着又是一生人，还以为又是来指骂她的，在院里使劲儿的撒了脾气，骂了人，甚杀千刀的！砍头的！缺德的！刨祖坟的！各种腌臜话，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