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满香之事,纺织园结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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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院外,怪石堆积的假山一角,正好挡住北来的风,楚娇娘裹紧上衣,一身明亮色,在无月的暗夜里显得透亮,满香则裹着一身暗沉的袄褙子,反将她拉至阴暗忧郁。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满香质问。

楚娇娘立立未动,也未回话。心想着,既知她是故意的,那也因知道她为何故意。

满香自然明白,继而道:“你白日里发现我偷听了你们的话,所以你才如此的是不是!”她就不该听见他们的论话,

楚娇娘不否认,启齿犹慢:“但那日,确实是我让看门哥儿过来,与婆子道的主意。这主意是我问了我夫君,我夫君与我说的。”

闻她如此开口,满香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这要比给她一巴掌还来得难受。

这话就如她寝室的织女训她时说得那般,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猪油蒙了心,辨不得好坏是非,甚是还劝她长点心的意思。

满香想哭。她也不是故意的呀,要不是今日,那小厮突然摊开此事,满香又怎知道当时是楚娇娘帮了她?

“那你想怎样?”她问。

楚娇娘稳稳盯梢片刻,轻轻道:“你把我叫出来的,自是你说想怎样,那便怎样?”

她宛若如一轮圆月倒映在幽静的暗潭之中,即使有再多波澜涟漪,都处之泰然,不惊不扰,如此之静。

满香紧拽着手很不自然,却不是因起了怒意,她明知楚娇娘的意思,可她似如被歹人逼进了巷角的一样,很想推开面前的歹人,或是推倒身后的一堵墙,自己好逃遁。

“你不要逼我。”小嗓音发着颤,陡然无助。

楚娇娘心下微沉了些许,满香的弱小悲怜,那是真正的弱小悲怜,由谁去牵她领她,都能感受到她收回手的敏感与害怕。

许久,楚娇娘才道:“我没有逼你。”

满香比不上她的气质,反咬一嘴,“你就有!你怕我把你的事儿说出去,所以你才故意弄了今日之事出来。把我逼到此番地步!”

楚娇娘顿下,没错,确实是这样。

“……此事你要说便说,我的身契时间只有几个月,到了腊月,我就走了,便是你说了,对我也无多大损害。”楚娇娘冷冷回话。

“你……”满香说不赢她,满香是谁都说不赢。许多话在卡在脖子处,就是不知如何说出来,一脸懊恼焦虑。

楚娇娘几乎是在等她,等她开口如何开威胁,如何逼迫,或是大声真将此事捅出来,闹她一个猝不及防,但如今看来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夜风盘旋几个来回,卷走身上的暖意,楚娇娘拉了拉胸前的袄衫,也不与她你来一句,我答一句,时辰也不早了。

“听说你的身契时间快满了,这里虽好,但……还是换一处地方吧。”楚娇娘道。

段老板的逃税罪证落下后,纺织园不知能否在继续,这里上下百人,都靠此处赏一口饭吃,没了之后,那些人何去何从?

楚娇娘的心比满香其实还要低落难受,她做不惯损人利己的事,可这应正了魏轩曾说的“立场”二字。而今她既选择那一方,必定要狠下心舍弃另一方。

不等满香应话,楚娇娘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只听身后微微带着抽泣的小嗓儿,道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她便又停下步子,回头看了那人。她知道她还有话说。

满香道:“今日我给我丈夫送钱时,我对他说,我要回去了。我以为他会满心的期待,可谁料,他竟说我回去了,谁给家里赚钱?谁来养父母?”沙哑的小嗓儿,忽然道述起一个故事来。

满香夫家姓李,丈夫叫李河。她说她是李家养的童养媳,但也拢共今年,才真真成为他的妻子。

过去的十多年里,满香为那个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公婆说一,她不说二;叫她往东,她不往西;懂事儿后,所有努力做活得来的,全都贡献在那个家里。

满香曾觉得自己这般做法,定能让李家父母喜欢,或是对她心疼感激一番,然而并没有,李家父母非但没感激,还觉得理所当然,还一度撺掇儿子拿着满香赚来的钱去找另一个女人。

李河一辈子碌碌无为,自是听了父母的话,不过有一点,李河对满香到底比他父母对满香多了一份关怀与愧疚,始终不愿意抛弃她,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满香留下能为他家赚钱。所以即便找了女人,也只把那女人丢在外边。

可待后来满香来了纺织园,一年半载难得有空回家,李河父母想急着抱孙子,便让李河把外头的女人接回来,也就在满香不在的时日里,二人怀了一个孩子。

那一家人除了要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满香,其他时候,自己过得可是风光自在,而今那个女人有了孩子,那家里哪还有她的位置?李河原先对满香的关怀与愧疚也荡然无存,甚觉得是个累赘,可有丢不了,丢了后,他们向谁要钱去?

偏偏满香也只有此一家依靠,她也不敢离开。

满香哭的伤心,蜷缩在假山之下,紧紧环抱自己,“我见你夫妻二人,蜜里调油似的,我心里像万只蚂蚁在啃食,多让人羡慕,我也好想那样。”

楚娇娘无话能说,魏轩绝不会是李河那样的人。可她与魏轩之间……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何般模样,并没有所谓的轰轰烈烈,只筹谋着一日三餐,再平常不过了。

可能不平常的是,他愿意对她放手,而她就像将将学步的婴儿,无论走到哪里,待回头时,他就在身后。于是顷刻间,她便能堆起一张笑脸,跳到他的身上。

“你们那件事我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我也要离开了,这里的事儿又与我何干呢?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已。”满香埋下头,抽动鼻息,身子也跟着颤动不止。

楚娇娘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如林间受伤麋鹿,害怕的等待,却也不知等着什么,教人动容。

风起得越发频繁,似乎要有一场风雪天气来临,让人冻到手脚冰凉,楚娇娘瑟紧身子,亦是一句冷言道:“……把钱要回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你已仁至义尽了。”

楚娇娘没有甚大道理,只晓得自己不喜欢的日子,一定不要将就下去。

满香抬出头颅,黑暗中也只能看到一个静立许久的影子,却如同一方……明亮的火……

……

腊月初二,满香的身契时间到了,一早,菊莲婆子过来问了她还愿留下否?满香摇头,说家里有事,需要回去处理,就不留了。

菊莲婆子不强迫,还了身契,就让她出了纺织园。

满香走至第二日,楚娇娘与婆子定好的时间也将至,便提前与婆子求了个宽限,于腊月初五楚娇娘回了家。

再待下去,楚娇娘怕见到不好的画面,会如利剑穿心一般,索性躲了起来。

直到腊月十五,纺织园总算有消息传了出来——官府以例行典查逃税之人,以及逃税商户为由,查处段家逃税人口百人,段家绸缎行于西郊纺织园内储藏漏税的丝绸锦缎十万顷匹。

逃税之人均关押入狱,逃税货物一律充入国库。其段老爷被罚补交税款百万余两后,也一同入狱。

此事于原世海魏轩,那必是大快人心,结了此案,修渠款的事儿也就有着落了。而于楚娇娘,她心尖却有些难过,段老爷入狱,纺织园内必定是一团乱,那可有上百的人呀!

楚娇娘想知晓纺织园现而如何模样,待魏轩回来后,便问了魏轩。

然魏轩却悠悠说,官府在拿下段老爷时,早是打定好主意,将纺织园接去自己手掌控。说,如此好赚钱的事儿,上头必定不会让其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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