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众望所归(2/2)

见到如此颓然、疲惫的她,凌不惑的心仿佛被针刺穿了一样疼痛,平日里那些装出来的绝情淡漠不过都是她自我保护的面具罢了,他看的明白,她心底是无比善良和脆弱的。

他伸手一把将顾予初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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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日,范越倾等赫和武将与前朝遗臣商量,该如何重建一个新的赫和。

他们有人暗骂十一公主沽名钓誉,有北凌撑腰,却还奢望百官万民抬她入高位,简直是无耻至极。

也有人坚持女主祸国,绝不可让她毁了赫和的将来,提议重新奉乐嘉彭康为主。

但范越倾及赫和残军力挺顾予初,历数她的战绩、褒扬她的人品,更将赫和目前朝不保夕的局面摆出来,让那些个空谈报国却无能为力的文弱官员看清楚,他们已别无选择。

两种声音争执不下,最终他们决定,效仿先贤,搬出百年前赫和曾有过一场全民参加的公投,由百姓决定奉谁为主。

当年那场公投,是乐嘉皇族起势之始,由十里山村里千百来个追随者举刀歃血,以表效忠,杀出于世,争得了一方天下。

今时今日,百姓百万余遍布各地,想要完全效仿根本不切实际。于是他们便折中提议,由各郡牧守带领一位百姓、以及文武百官外加琼州城内随机选择的百名百姓一同表决。

官员与百姓人数比例相当,也算是公平公正。

于是,十日之内,赫和全境二十三个州辖下一百零三个郡,一共两百零六个百姓抵达琼州。当天晚上,在乐嘉皇族的玉泉宫极乐殿的广场上,由大将军范越倾和当下文臣之首大司徒汪智亘主持,公投开始。

这次公投与百年前那场相比,除了规格形制之外,还有一处最为不同。根据赫和覆国前的男女平等的国政,所以此次公投也有小部分的女子参加,其中就包括已故大司马欧阳群芳的遗孀胡氏。

范越倾首先向大家阐明了如今国内的形势和军队的能力,并告知琼州坚守后乐嘉彭康已向北凌呈上归附降书,但北凌不置可否,称归心自决。

于是这公投的第一项,便就是是否同意归附北凌。

木签为同意,竹签为否定。

最终,九十八张费票之外,一百三十二票对一百零三票的优势,归顺北凌也算是民心所向,毕竟国力衰微,在两个大国之间摇摆了这么久,赫和上下也是疲累不已。

第二项,奉谁为主。

木签为乐嘉彭康,竹签为十一公主,不投为顺从北凌另派。

这次结果出人意料,在无一人弃票的情况下,顾予初以二百八十八票的绝对优势获得百姓的认可和拥戴。

看监官将一应流程和结果誊录出来之后,范越倾便立刻命人将顾予初请到现场。

朱红大门一开,顾予初也着实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一百零三面旗帜分别写着郡名,打乱了原来所属辖州,混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范越倾竟能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她也是佩服不已。

定了定神,她向前迈开一步,面前的牧守和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注视着她登上极乐殿前的半截台阶之上。

还未等她站定,阶下一干人等齐齐跪下行礼,直呼:“十一公主金安!”

“这是何意?”顾予初面有诧异,明知故问了起来。

“经过一百零三个郡首及一方威望的百姓共同商议,大家认定由十一公主来承启赫和的未来,臣等愿意逝死追随公主,绝无二心。”

范越倾如此表态,让文臣们心中有计较,他们当中有些人本极力反对,但眼下军权旁落,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没有能力回旋,再说,他们心里也更清楚,北凌让他们自己决断,不过是走走过场,给天下一个交代罢了,以现在赫和千疮百孔的残局和朝不保夕的国力,想要求得复国实在是天方夜谭。

不过想来,顾予初虽血脉不纯,却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有她在一日,北凌王就不得不顾及承诺及面子,更不能越过她直接接管赫和,况且她一届女流,不谙熟朝堂明暗之争,他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赫和保持原样。

很奇怪,有时候文人争强好胜起来,铮铮铁骨不输沙场英豪,但有时候见风使舵的速度,无需他人多言,顷刻间便也就想的清楚明白。

“公主愿为百姓与强国周旋,我等敬佩不已,愿奉公主为主,恪尽职守,为国尽忠。”

大司徒汪智亘也跟着表了态,可他这话说的却没范越倾那般直白。

话里话外虽是忠心,但却不是忠于一个女人。

在此之前,他已将顾予初与北凌太子的传闻调查的清楚,今日说这番话,无非就是将众人对她的期待无限放大,逼着她拿捏自己的那点子利用价值去和北凌谈条件,为赫和争取更大的利益。

除此之外,他更想探一探这个女人的本事,武功不用多说,主要想确认下她是否是一个心无城府、可以任由摆布的棋子。

“大司徒忧国忧民,实在令人钦佩。”

顾予初也是客套,拱了拱手,便转身对着广场上的众人说到:“今日有幸得各位看中,能在这里与大家说几句话。想必大家已经清楚,琼州之战后,乐嘉国主便向北凌递交归附表请,以目前赫和的实力,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实在太过困难,如此生死存亡之际,若谁有能力能够劝服北凌老王保全赫和家国名分,不妨自荐请命,我必护佑左右。但倘若谁都无能为力,也大可不必推我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去背负这亡国的罪名。”

众人惊诧不已,这个女人竟将他们心中的那点子算计说的如此直白明了。

“公主多虑了,高楼倾覆并非一日之功,况且当下大局已定,这一点在场任何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只不过,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臣等盼望能由公主出面主持大局。”范越倾巧妙的避开了当下之忌讳,化解了尴尬。

“各位大人也当真是这样想么?”顾予初笑着,看了一眼大司徒。

汪智亘想了想,她既将话说的如此通透,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果此时自己再咄咄逼人,那就是明摆着与她作对,要将亡国的污水泼给一个女人,于是他摸了摸胡须,狡黠一笑:“那是自然。”

顾予初还报一笑,她本就是志在必得,如此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我本是行武之人,也不懂婉转迂合,如果这是大家的意愿,我必当竭力一试,去云京为遗臣残国、无辜百姓谋求更多的有利的策令。但我也喜欢丑话说在前面,今日若有不服或心存不满人大可当着我面说出来,倘若藏着掖着不说,日后便请都烂在肚子里,我的慷慨大度只限今日,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唏嘘不已,这位公主果真如传言一般不是什么闺阁金娇,厉害的很。如此独当一面豪放和大气,到是让不少心有疑虑的人放下了心来。

但不服的人始终存在,只不过各路重臣都不发一态,他们自是不敢发作。

顾予初见台下无人应话,抬手请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可他们也都是摇头陪笑,不作言语,她便也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

“既是如此,若我还有所推辞,便是不承百姓的信任及各位大人的情面。在此,我也向各位承诺,只要有我尉迟予初在位一日,便竭尽全力护一方安定、百姓足乐。”

待她说完,由范越倾领头献上陈表书,众人纷纷跟随下跪参拜,以示忠顺。

可就在顾予初接下陈表书的瞬间,不远处朱红大门外,有一带着帷帽的白衣人喊了一声: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