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2/2)
他弹着电吉他唱了一首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声,无数荧光棒被掷上去,也包括我手里的那根。
我转过头去问杜小楼,凌司为什么不唱真的爱你呢,你不是说他最喜欢那首歌么?虽然我不是个很怀旧的人,但是还是觉得他唱那首歌会更有味道。
杜小楼显然兴致很高,他压根没搭理我,只是指了指舞台上劲歌劲舞的帅哥美女,说“你看那个女的多漂亮。”我“哦”了一声,说“你是说左边第二个吗?她是我室友,叫倪锦。”杜小楼把头凑过来说“你有她电话吗?给我给我。”我承认我潜意识里很是不情愿,可是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翻出手机。
歌友会唱到一半的时候杜小楼就走了,我左顾右盼找他的时候收到他的短信“我跟倪锦去天桥看星星了,你让凌司送你回去吧。”
我十指翻飞地回复“谢谢你给我创造机会了。”
歌友会散场的时候凌司很配合地走过来说“柳真你怎么一个人留在这啊?我送你回寝室吧。”我很淑女地点点头,心花不动声色地怒放。
午夜的空气清澈微凉,我与凌司肩并肩沉默地走,头顶那盏昏黄的路灯忽然就灭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星空美丽异常。
凌司忽然看着我的眼睛说“柳真,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一愣。
凌司走过来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说“我们在一起吧。我会试着喜欢你。”
幸福铺天盖地,我却闻到了珍珠奶茶的味道。在那一瞬间,我脑中浮现了杜小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第二天,我成了凌司的女朋友,倪锦成了杜小楼的女朋友。四个人常常在这个城市里狭路相逢,我礼貌地对倪锦点头微笑,再不去看杜小楼的眼睛。很多时候,我会怀念那曾经风雨不误的珍珠奶茶。
也许是为了感谢我撮合了她和杜小楼,倪锦开始对我很好,常常在考试之前帮我印好笔记和复习提纲,甚至偶尔会买珍珠奶茶给我喝。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想念杜小楼是错误的,渐渐的,连过年过节时的问候都省了。
时间悠悠地走,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高考之后,我跟凌司考到北京,杜小楼跟倪锦考到上海。南南北北,聚散离合,人生也不过如此。
一年以后,凌司以前的女朋友从新西兰回来,我知道他夹在我们中间很辛苦。
我退出,假装看不到凌司在我离开后的释然与解脱。放假的时候,我又回到那个承载了我三年青春的城市,只觉诸多人事几番新。
其实跟凌司分手的时候竟然没有特别难过,我忽然明白,每个人的青春里都会出现那样一个让我们尽情迷恋的人,所有的酸涩苦楚都在那个人身上尽数品尝。我们都会有那样一个人,这与他是谁无关。我们虔诚地等待他来了又走,只留下一道透明而隽永的伤痕,封住记忆,封住单纯。然后我们就长大了,更懂得如何爱与被爱。
很多时候,我们最迷恋的人,却未必是自己最爱的。
五
一日我在商场闲逛,竟然遇到倪锦,她与一个陌生男孩子十指相扣,可那个人并不是杜小楼。
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倪锦走过来很热情地抱了抱我说“柳真,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柳真你怎么不说话?哦,你在担心杜小楼吧?实话告诉你吧,当年那些复习题和珍珠奶茶其实都是杜小楼帮你准备的。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她的声音多少包含着愤恨的成分,听得我泪流满面。
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我翻出杜小楼很多年以前的电话号码,始终没有勇气拨过去。
因为我怕听到那个好听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更怕,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有谁,会在原地一成不变地守候我。
不久之后,beyond乐队来这里开演唱会,我花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张贵宾票,听着那些曾经的歌怀念过去的日子,在场的许多人都哭了。当他们唱到真的爱你这首歌的时候,我颤抖着手拨通了杜小楼的电话,我高高地向前举起手机,不去听话筒里的声音。杜小楼,我多想跟你一起听这首你最喜欢的歌。
其实当年喜欢在半夜的时候坐在窗台上对着月亮唱真的爱你的人是你。在寝室把被子也叠得工工整整的也是你。杜小楼,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可是我不能去找你啊,你细致而温暖的体贴曾经拯救了我的胃,可我却伤害了你的心。
演唱会结束后我把手机放在耳边,里面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说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的眼泪大片大片地落下来,你最喜欢的歌已经唱完了,beyond很可能再也不来沈阳开演唱会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演唱会散场。喜悦未平的人们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我独自站在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时我接到倪锦的短信,她说柳真听到这个消息你不要太难过。
杜小楼,他死了。
我的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像心一样断裂。
回到家按照倪锦说的方法上网看网页,有一则新闻说,一个大学男生为了救马路中间的小女孩,被车撞到,当场死亡。
我看着他的照片,只觉眼睛一片干涸。
泪水倒流进心里,蒸腾,散去,凝结成伤。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已经那么深那么深地刺在我心里,一经拔出,好像经历了一场炮烙,疼痛异常。
没有他的世界,忽然如此空旷。
六
七天七夜,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人孜孜不倦地按门铃,我蓬头垢面地去开门。
我愣住,眼前的人竟是杜小楼。
我僵立了一分钟,终于确定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一场幻觉,我手脚并用地捶打他“杜小楼你真该死,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哭泣着说,暖暖的泪却带着绝处逢生的幸福。
杜小楼抱住我,说“对不起柳真,倪锦和你都误会了,那个人是我同名同姓的同校不过看到你为我这么伤心,我竟然有些高兴。”
他宠溺地揉乱我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我一直不跟你联络,好让你想念我。
对不起,我只是用这种方式,等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