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就全面瞧瞧,没纰漏就成。”这时对边道。

“当然主要留意是面上,得面上好就好。”她又补充道。

银杏就依所言,拣过一双鞋,瞧一瞧,又换过一双来。。

这时孙俊已打发了杨姐,就来走到银杏一边:“这么伶俐的模样,想这点事就不用我逞能教教的了,也显得我这人啰嗦的。”他拎一个小凳坐到银杏侧后边。

对边的女工就道;“主任,你今儿也不用去开个小会的来呀?”

孙俊就道:“开了、开了,今儿个是提前开过了,这不晚来了吗。今天就为是这洪小姐挪岗的事儿。”

那女工就微笑道:“原来这样呀------”

女工又应付几句,就用心细意作活去。银杏这是初来乍到,又碍有孙俊蹲守一旁,就眼不离手,一言不发,就管做自己的活儿。

一时就见有送货品的过来,又要拉了分检过的鞋样去处理、去包装,一时就忙作一团。而孙俊就管团坐那里,喝五唤六的,就不见起回身,伸伸手来,而一双眼珠子又多不离银杏上下。

总算谢天谢地,有谁在大门外叫他一遍,帮着请走了这一尊大神。

“我叫郑若兰,也算这里老职员了,你呢?”女工就即时开口道。

“洪银杏,杏树的杏,刚来两仨月。”又问:“以前不会就你一个在这做做的吧?”

“不!有一嫂子才回家坐月子去了,昨儿才走的。”

“这主任,主任他一直就这样的呀?”她又问。

“现前还算不错的了,——噢,不过他今儿显然是为着你呢,说这以前,这成天价的就难见他露一回脸的。”

“这样呀。这上面就没谁来说个一句两句的吗?”

“谁能管住他了呀,人家柱子硬嘛,说是啥付局长的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这不纯粹一花花公子的吗?”

“这搁现时又不是多稀罕的。噢,咱说这儿了我还想来多嘴一句的了,就瞧了,瞧他刚刚瞅你那模样,活脱脱一匹狼羔子呢,你可得要多多多多提防着才好。”

“谢谢你提醒,我想我会的。”

“我看你才来不久,就是个新人,才要来多说一句;其实他的秉性,这厂里的姐妹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希望你不要受其蒙蔽才好------”

她俩又说一会、做一会,就又有送货品的过来。几个见有新职员,又走去了孙俊,就纷纷赶上来和银杏说话儿。银杏免不了就要应付几句。而待双方几个报得籍贯,没想这一回还遇着了一个地道的老乡——陨县籍的,却也才来没几日呢。他性倪名志雄。

“我住一栋二楼一十八号,得空可来聚聚的。”他告银杏说。

这时就见孙俊又踅了回来。他这一回就一径走到洪银杏身边:“知其名却不一定就识其人,你是我的属下,咱还是该全面作些了解才对的。”就问:“老家哪里呀------”等等、等等。却都是些必要的,银杏就随问随答,也不误了做活儿。

“我听说,”问了一遍,他又道:“我听说你才来没几日,还报进了夜大,是这样的吗:”

银杏就道:“那是我们姐妹几个闲来没事,用以打发些时光的。”

“用以打发休闲时光?”他就道:“说的怪轻巧的,可瞧瞧了,说这能用以打发时光的事儿可多着呢,咋单单就挑得这个,有这么简单的吗?这之中显示的都是什么呢,却都是人的一种品格跟志气呢,不是吗?”

银杏就略一顿:“瞧这话就有点言过其实的了。不过就算主任所言都是真,这又有何用的呢,我不照样在这做一个普通制鞋工的吗?”

“这话就自谦过头了吧。你怎能这样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呢,制鞋工又咋的了,我有听说我们大省长还有放过牛娃呢。有品位就是有品位,有志气就是有志气,这就是强人的根基。”

“这世上有这多能人强人的吗,”她又转语道,“不过,主任不避高下,品头论足,我这儿倒想冒昧问问了,孙主任你以前又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呢?”

“我?不咋的,一点不咋的;大事做不来,小事不乐做,以前就这样。但人是可以改变的,可以改变的,知道吗?”

“主任想让我明白什么呀?”她就问。

“是你让我有所明白了,明白了该如何去做人,做一个哪般样的人。换一句说,以前我所以作人不力、自甘堕落,却都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到你呢,为了你,我早在试图着全面去改变我自己了。”

“为了我,一个小工人?”

“小工人又怎么了,荒蛮地界,未必没有奇葩,就老实汇报给你吧,打从我第一眼瞧见你,我就深深喜欢上你了,而且是不可逆转,不可逆转。我所以没有及时向你去申述、去表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需要做一些调整,我要预先把自己调整到与你相近相等的空间来里,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主任真是够坦率、够直白的了。可以直报直,我也非得要来告诉你了,你这样做可能就太不值太不值的了。因为,因为,我在老家早有对象的了,人正等着我呢。”

她表情冷漠,说的认真,哪知这边闻说却来“嘿嘿”一笑道:“你还别说了,别说了,这样还正合吾意呢。情场上要没几个强劲的对手,大家较一较、拼一拼,那就没有太大的意思了,你说呢------”

他说着就来走到洪银杏近前条案边,乘银杏回目的瞬间挂落下一只鞋。

银杏以为是他失手了呢,连忙弯要去拣,说时迟那时快,银杏的手刚触到鞋面上,不想这边有一只手也早早伸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