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崩塌(赵栋成)11(2/2)
“打赢了,弟兄们,咱这回是打赢了!等各军各幢撤到了新防线,看北边那群赖种还能耍啥把戏!”
赵栋成挥舞着拳头,烟熏火燎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喜悦。那群担架兵当中,大概有一半人回应了他的热情,鼓掌拍手地也跟着叫起了好,但另外一半却显得兴趣缺缺,除了“滋遛滋遛”地啜饮苦药汤以外,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兴趣做。
这几个弟兄的态度,赵栋成不是很满意。可他除了拉风箱之外,手里还另外积着三四件工作,根本没空对他们进行长篇大论的说教,于是只好听之任之。
/奇哉怪哉,/赵栋成气鼓鼓地推拉着把手,因为扑面而来的那股热浪,不得不把眼睛暂时地眯上。/为自己的队伍呐喊助威,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啥还会有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哼,摆出那么一副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前线是打输了——/
那个字刚一蹦出来,就被赵栋成强行按回了心灵深处。/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正是庆祝的时刻,谁也不能提那个丧气字眼,就算我也不行!/
有些时候,你越是想要一样东西,就越是得不到那样东西。就算勉勉强强争到了手里,往往也和想象中的模样差距甚大。约莫两刻钟过后,贞宁左军的队幢开始陆续撤回,他们走的也是靠河的这条官道,派出的队列勉强也算整齐,但他们不管远观还是近看,都和神气活现的贞宁右军差了老远。
他们并不是那种丢盔卸甲的败兵,但也远远谈不上精神抖擞:有些骑兵几乎要累瘫在桥鞍上头,勒着风帽的脑袋随着马步的节奏一摇一晃,时不时地还会猛地向下一沉,只差稍许就会把主人拖入深沉的梦乡;有些步兵仿佛喝醉一般趔趔趄趄,如果没有身边的弟兄拉扯,甚至能够走着走着就栽倒在地,躺在又冷又硬的夯土路上安心地打起呼噜……
他们的疲惫程度,看上去丝毫不比伤病营的护工逊色,斜倚在肩膀上的一杆杆旗幡,简直是能把人压垮的千钧重担。但他们至少伤势不重,有些身上扎着绷带的,半道上就直接拐进了伤病营。
新来的左军伤员,有八成都是骑兵打扮,其中不乏吞肩闪亮的军官,但他们平均十个人才有一匹坐骑,而且马臀、马腹普遍有伤。进到伤病营后,这批伤员尽管也会跟周遭同袍打招呼,不过基本就是点头笑笑,尽一尽应有的礼数而已。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在前线打得并不轻松。赵栋成迫切地想要了解具体战况,问题是他急别人也急,还没等他腾出手来,那群担架兵就已经端着药碗跑了过去。南、北两面山坡上的哨兵,很快也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他们闹出的动静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郝兽医不得不亲自出马,用一连串的破口大骂外加拳脚相加,费尽力气这才恢复了营地秩序。
喧闹声在山谷当中反复地折叠回荡,经久不息。赵栋成不甘心地烧着那些刀刀铲铲,对前线战况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但是紧随左军而来的振武军主力,最终还是打碎了他的那些美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