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烽火（赵栋成）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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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元年十一月初三。长城北麓，朔镇恒州云内县，龙门戍。

在恒州辖境，位于长城防线以北的县，就只有云内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出塞闯荡的各地移民，曾经沿着如浑水一路北上，将云内县的北境一口气拓展到了南池湖畔。他们赶走那些尊崇太虚的骑马之人，在广阔的草原上筑坞自守，开垦出万亩良田；他们在如浑水上修桥造坝，让这条桀骜的河流再也不能恣情泛滥……

但这些已经是久远之前的往事了。当秦宗权在许蔡举起屠刀的时候，狂乱野蛮的太虚之风，同样也在塞北咆哮刮起。突厥、柔然、契丹、回鹘……那些曾被赶走的戎狄，在嗜血酋帅的率领下再度回返，仿佛一群群饥饿的野兽，嗥叫着扑向塞北村寨。

他们早已失去了人性，变成了一具具徒具人形的空洞躯壳；他们彻底迷失了自我，坚持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便是杀戮，杀戮，为虚荒献上更多的杀戮。在这伙无所畏惧的疯子面前，塞北移民顷刻之间便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就连他们身后那道坚固的长城防线，也被变异戎狄的汹涌大潮，冲刷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为了抵抗这股怒涛，前晋末帝在边关消耗了超过一半的中兵精锐。本朝神武皇帝接下重担之后，直到驾崩前的一个月，方才堵上了长城防线的全部缺口。随后，经过文襄皇帝与文宣皇帝的历次北伐，那些疯狂酋帅或被斩杀、或被逐退，在无休止的内讧中一个个地归于沉默，但他们造成的破坏，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完全修复。

戎狄尽情地屠戮杀掠，兵燹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焦黑废墟。死灰无法复燃，即便是拼命往里鼓风，最多也只能吹起几点零星火花，例如那些在长墙之外重建的烽燧，例如这座位于“镇北五堡”北面三十里，由驻军军营慢慢发展而成的龙门戍。

这里常年驻有一个幢的驻防羽林，十月份以来，又新增了两队从中原招募的戍边勇士。它既是朔镇最最靠北的军事据点，同时也是昔年那个广阔的云内县，所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点残渣。现在，云内县也好、龙门戍也罢，所指代的都是同一个物件，那就是这座被群山四面包夹、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如浑水西岸的小镇集。

本地百姓、外地客商、随营仆役——总之，住在蜡黄色夯土墙里面的这三两千人，通常都把这里叫做丰镇。防守此地的台军官兵，虽然在正式行文的时候依旧会用“龙门戍”这个称呼，但是丘八们平日里早就入乡随俗，“丰镇”长“丰镇”短地跟民众打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