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Chapter 9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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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气旋震散冰碴, 飞行器缓慢降落在一处被风的雪丘后, 引擎熄灭,尼克勒斯面色平静地继续看着舷窗外的雪景,在他身后不远的笼子里, 丧尸萝拉仍旧一下一下撞击着栏杆。

机舱内温暖干燥,不消片刻, 玻璃又凝起一层水雾。

洁西卡站在教皇身后一米的位置,手里拿着药瓶和温水, 一脸担忧地看着对方背影, 正要开口劝他吃了药多休息一会儿,却也听见尼克勒斯说:“这里距南极基地有多远?”

“直线距离137.5公里,正好脱离基地监视范围。”洁西卡猜不透尼克勒斯问话的目的, 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出答案。

收回目光, 尼克勒斯坐正身子,阖眼静了几秒, 忽然叹了口气, 轻声说:“已经这么远了——”

洁西卡微微一愣,“您说什么?”

“我和琮西,”尼克勒斯淡淡道,说完偏头看向她,“真的不能再近一些?”

那样的口吻就像是在征询父母同意的孩子, 眼前的少年满脸病态,瘦得已经脱形,洁西卡心里一阵不舒服, 避开对方的请求,只是说:“教皇大人,把药吃了吧。”

尼克勒斯缓慢点了点头,接过洁西卡手中的药瓶,质地透亮的玻璃瓶躺在掌心,瓶身的标签有男人新手写上的服药说明。

“去把天窗打开。”

“是,”洁西卡见教皇只是对着瓶子发呆,忍不住又提醒道:“这药是father特意叮嘱过的,您一定要吃。”

尼克勒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洁西卡转身回到主控室。

待数控门合拢,尼克勒斯迅速拧在瓶盖把药片倒进口袋,然后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温水。

就在这时,飞行器顶端的合金天窗开启,气流吹去玻璃表面的雪花,尼克勒斯费力仰起头,目光穿过四四方方的窗口,刹那间,万千璀璨的星火遗落人间,落入少年银灰色的眸底,像水光般隐隐晃动起来。

“你答应过,下次会陪我一起——”

“结果还是失约了……”

洁西卡返回机舱时正看见尼克勒斯在埋头喝水,头低得很深,双肩微微颤抖,她又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瓶,心里松了口气。

尼克勒斯没抬头,声音沙哑地问:“安格尔去哪儿了?”

“father让他负责警戒,应该就在飞行器附近。”

“你们都走吧,”尼克勒斯说:“守着一个死人没用,去帮他。”

洁西卡有些为难,“father想让我们……陪着您。”

“他只不过想让自己安心,”尼克勒斯苦笑着地弯起嘴角,余光轻轻扫了一眼笼子里的萝拉,淡淡道:“算了,你留下来也好,等我死后把我喂给萝拉,以后没人照顾她,至少最后吃顿好的。”

“教皇,您——”

尼克勒斯抬手制止,“没关系,照我说的做。”

杰西卡没说话,尼克勒斯也不管她,撑起身子去拿桌面上的一副占卜牌,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来没给琮西的孩子卜过命,现在忽然有点好奇……”

枯瘦的手指抚过牌面,拇指拨转,七十八张纸牌随着尼克勒斯手上娴熟的洗牌动作哗哗作响——

“他承载着某种目的降临世间,他的灵魂中有善也有恶,他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死亡,其实我大概能猜出牌面背后的内容,只不过——”低缓的叙述声戛然而止,尼克勒斯捻出一张纸牌,轻轻翻转。

洁西卡疑惑地看过去。

“我想亲自验证一下。”

——古历法的第十三月象征着死亡与重生,身披铠甲的亡灵骑着白马,他身后的人们要么死亡,要么在进行着无畏地反抗。

阴晦的牌面使得它成为最容易被误解的一张占卜牌,尼克勒斯却像早有所感一般,轻笑道:“死神牌,他的死亡会成为一切的转机。”

洁西卡深深缓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尼克勒斯,犹疑道:“您的意思是……小少爷……会死?”

“我也不确定这种死亡是指已经发生过的,还是即将发生的,”尼克勒斯把座椅的靠背调整成一个舒适的角度,裹紧毛毯,泰然自若地望着夜空,“琮西说这里看极光视野最好?”

洁西卡道:“是,father说过。”

“把灯关了,”尼克勒斯说:“你也坐下来,一起等吧。”

“是……”

澳洲大陆的一场冬雨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悉尼地基下沉,雨幕中火光冲破天际,浓烟滚滚,爆炸声远远传来,混合着人造体烧焦的气味,沿海岸线飘散了很远。

碍于诺菲勒可以通过系统监控‘革新组织’下属基地这一点,使用悉尼基地的飞行器前往南极显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几人不得不游回沙滩再另做打算。

澳洲冬季气温不算寒冷,可作战服完全被海水浸湿,裹在身上如同一块沉重的铁皮,白翊双手撑在膝盖上,气息微喘,换回原来的身体不过数小时,即使已经结束了变异体吞噬,但身体机能的转变还未完成,一番折腾下来难免有些体力不支。

“你们怎么样?”白翊堪堪喘过一口气,边问边回头看去。

除了衣服湿透稍显狼狈以外,另外三个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希尔维森已经开始联系斯诺他们,康拉德用剑指着苏晨,苏晨那个混蛋更是悠闲地用靴尖欺负一只寄居蟹……

是啊,三个非人类的变态,尼玛能怎么样?白翊郁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改口道:“现在有什么打算?”

“斯诺的飞行器正在赶过来,我们稍微等一会儿,总之先飞去南极大陆,”希尔维森放下通讯器,抬头看了一眼白翊,走过去直接把对方按进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说:“你注意保存体力。”

白翊一副心事重重地表情,目光低垂,低声道:“这里飞南极的时间至少需要两小时,我怕……”

话没说完,希尔维森听懂了他在指什么,正要开口,背对二人的苏晨却忽然说道:“放心吧,诺菲勒不仅不会杀了father,反而会把他好好保护起来。”

两人同时一怔,疑惑地看过去,康拉德提剑扼紧苏晨咽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破坏d病毒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坏遗传编码,联盟一直无法研究出抗体的原因,正是因为d病毒变异很快,而father做到了联盟废物做不到的事——”苏晨完全不介意抵在颈侧的利刃,而是弯下腰把寄居蟹捧在手心里。

白翊恍然来了精神,“他有抗体?”

“不止是抗体,”苏晨转身,目光狡黠地依次看过希尔维森和康拉德,最后落在白翊身上,说:“你应该听说过他自己也是变异体这件事吧?”

白翊闻言回忆起创|世日当晚白琮西说话的内容,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苏晨继续道:“十级变异体的战斗能力不算出色,他的特点在于掌握有d病毒九种变异方向的基因编码,说简单一点,如果father死了,我们全都会死,d病毒的遗传基因崩溃,不再有新的感染,已存在的丧尸将被自然界慢慢代谢,几百年后,世界又会变成最初的模样。”

“治愈总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这就是他心里酝酿已久的救赎。”

“诺菲勒自然不会在意世界会不会回归本源,但是他在意bye的身体……”

希尔维森神色异样地看着他说:“这些应该属于最重要的机密,恐怕连尼克勒斯都不知道,father怎么会告诉你?”

“当然会告诉我,”苏晨笑道:“我在基地的时候他还是很信任我,啧啧,只可惜——”

未完的内容已经来不及说出口,凶狠的拳风直逼脸侧,苏晨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的一声,紧接着天旋地转,后脑砸进沙地,领口被人狠狠扼紧,他舔了舔口腔内壁被牙齿硌破的疮面,眼睫抬起,那双永远带笑的眼睛挑衅似的迎向白翊神色阴冷的脸。

“你背叛了他,”扣紧的关节咔咔作响,白翊小腿横抵上苏晨腹部,泄愤似的用力压下,一字一顿地审问道:“为什么要背叛他?”

“嘶——”

吞噬变异体的结果已经有所显露,压在腹部的力道异常恐怖,苏晨张口呛出一口血沫,下颚微微扬起,整个人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而是注视着对方眼睛,声音轻佻地痞笑道:“我想活下去,我渴望成为人类,谁可以满足这个要求,我就愿意为谁做事,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

“苏晨——!”空闲的右手紧握成拳,大力之下紧绷得颤抖,白翊把这个名字狠狠磨碎在咬合的齿缝间,最后一拳打进对方脸侧的沙地里。

灰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噼噼啪啪落在苏晨的脸上,他抬眼望向层层压下的积雨云,长长吹了一声口哨,恍若自语一般地说:“为什么要怪我?”

“说到底我不过是father研究产物中的一个特例,逃了也就逃了,反倒是你,bye,你想要杀他的想法,难道不也是一种背叛么?”

白翊维持着这个胁迫的姿势,一点一点抿紧下唇。

“怎么样,bye,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我不会。”白翊说。

苏晨略微一怔,旋即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笑道:“留着我确实对你们更有好处,想去‘革新者’的南极基地,还是有人带路比较好——”

“不是,”松开对方领口,白翊起身,余光冷漠的扫了满脸不明所以的苏晨一眼,说:“如果希尔点头,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可惜在他心里,还有你这个人,苏晨,我真是想不明白,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苏晨眼底的笑意收拢,目光平和,像是在思考,静了几秒后,才说:“很早以前我真的想活,我继承了每一个失败的八级变异体的思想,我不想像他们一样被father放弃——”

“可是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雪莱的死和老师有关?”一直沉默的希尔维森朝苏晨伸出手,缓声道:“所以,这次你动摇了?”

苏晨回握住希尔维森的手掌,借力站起来,没理会对方的问话,而是改口说道:“伊恩在我们的飞行器上,布鲁克离开联盟驻外基地时碰巧遇见了他,所以只能一起带过来。”

“你们挟持了伊恩?”白翊反问。

“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我不确定了,”苏晨狡猾地扬起嘴角,“如果那小子足够聪明,就不会和布鲁克前往基地,现在恐怕已经在何远的地方了吧。”

半小时后飞行器抵达,四人各自换上一套干净的作战服,顾不上休息就集中在机舱内对各方掌握的情况进行汇总。

南极距澳洲将近3000公里,直线飞行耗时需要两个多小时,作战台中央呈现出整个南极大陆的全息影像,按照苏晨提供的坐标,基地入口位于一处天然形成的冰川裂口内。

整场会议白翊都在刻意观察苏晨的举动,这家伙虽然直截了当说出南极基地入口,但对于自身阵营划分却只字不提,说出坐标后就事不关己地坐进座位里,愉快地喝着一杯血。

白翊实在猜不透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对方越镇定,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联盟的卫星无法捕捉南极地底的情况,恐怕我们必须深入以后才能使用终端对基地模型进行动态分析。”

斯诺从光脑前抬起头,眉宇间的表情有些复杂。

希尔维森瞧出了属下的端倪,问道:“有什么问题?”

“卫星无法捕捉画面并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是基地似乎并不存在,这……有点不太正常。”

“并不存在——”康拉德重复了一遍斯诺的结论,随即冷冷看向淡定喝血的苏晨,说:“你提供的坐标有问题?”

“我提供的坐标千真万确,斯坦森上校,你这样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苏晨轻咬着玻璃杯边缘,眼底毫无惧意,眉眼弯起来,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你和希尔都是血统纯正的血族,难道猜不出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机器无法探知的领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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