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天子遗诏(1/2)

皇城。

养生殿。

冷风依旧肆虐,但空气却似乎愈发凝重。

殿中院子里。

“父皇还是不愿意见孤么?”

身着白衣锦袍的李辞宁依旧跪在院中,他的身形愈发孤薄,仿佛随时会倒下。

“陛下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谁也不到……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陈昭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一旁,叹气开口,好生劝慰道。

“殿下,你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了。殿下不久前刚大病一场,尚未痊愈,身子骨要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奴才可担当不起……”

院中,李辞宁缓缓抬头,看着前方大殿,片刻后,转头注视着陈昭。

他脸上没有任何神色,目光却极为坚韧。

他静静盯着陈昭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几乎从喉咙里发出,极为低沉:“父皇,当真是在闭关么?”

“殿下,此话何意?”

“你知道孤在说什么!”

李辞宁盯着他。

“父皇此次闭关,为何会完全不理朝政?这次闭关如此之久,为何父皇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哪怕如今朝堂岌岌可危,北方草原部落屯兵虎视眈眈,我大宁王朝江山摇摇欲坠,父皇却依旧了无音讯……”

“陈总管,父皇他,当真还在闭关吗?”

李辞宁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仿佛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般,冷声质问着。

而陈昭的脸色,也在听到这一番话后,微微变幻:“陛下正在修行长生之道,自当两耳不闻窗外事……”

“陛下闭关之前,已令殿下监国,便是对殿下的信任……”

“莫非,殿下在怀疑老奴不成?”

李辞宁冷冷注视着眼前的陈昭,一言不发。

陈昭静静站在一旁,身材依旧佝偻,弯着腰,那张枯老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情绪,眼眶凹陷。

李辞宁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内殿,神色微凝。

而后,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孤,要见父皇!”

听到这话,陈昭再度开口:“陛下正在闭……”

“孤要见父皇!”

李辞宁冷冷重复,打断了他。

“怎么,你要拦孤?”

“老奴不敢!”

陈昭低眸,但随即又道:“老奴奉陛下之令,严禁任何人靠近打搅陛下清修……殿下,还请不要让老奴为难!”

“孤要见父皇!”

李辞宁声音依旧冰冷,再度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语气中满是坚定和冷漠。

下一秒,他迈步朝着内殿走去。

“殿下!”

一身黑袍,身形佝偻的陈昭挡在了李辞宁的面前。

“唰唰唰!”

与此同时,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数道身影从院外飞身而入,伴随着刀剑出鞘声,寒光凌厉。殿中原本的侍卫见状,当即同样纷纷拔刀。

霎时间,内殿中气氛剑拔弩张。

相互对峙!

瞧见这一幕,陈昭眼神深邃,声音也愈发沙哑:“殿下,为何要如此为难老奴?”

“今天,谁也阻拦不了孤要见父皇!”

李辞宁双手背后,眼神冰冷的盯着陈昭。

“陈昭,伱是想对孤动手,谋反吗?!”

他的身后,是无数侍卫杀气凌然的气势。与其同时,内殿之外,还有几股磅礴强势的气息涌动着。

早有高手等候多时!

陈昭的反应,愈发让李辞宁坚定父皇可能出事的念头。

今天,他必须要见到父皇!

谁也阻拦不了!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刀剑相向。

就在即将走向无法避免矛盾时,内殿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宁儿,进来吧。”

此声音一出,李辞宁猛然抬眸。

“父皇?!”

他的眼神中涌现起一丝激动,抬头看向内殿。

父皇,终于有回应了?!

与此同时,四周那原本剑拔弩张的侍卫,纷纷跪倒一地。

“参见陛下!”

挡在李辞宁身前的陈昭听到这声音,面色不变,缓缓退至一旁。

“殿下,请吧!”

李辞宁压抑住心头激动情绪,整理了下身上衣衫,迈步,踏入内殿中。

内殿中摆放着几尊佛像,佛像前放置着贡品。除此之外,四周空荡荡。

佛像后,有一处暗门。

李辞宁走进暗门,顺着昏黄的灯火,穿过一条长长的石壁走廊,最终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密室房间。

站在门口,李辞宁情绪愈发激动。

终于,他颤抖着伸手缓缓推开了暗门。

暗门后,是一处密室!

密室的四周由石壁组成,极为简陋,与繁华的皇城奢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壁的四周壁龛内染着灯火,整个石壁中像是密不透风般,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就在正前方之上,同样供奉着几座叫不出名字的佛像,佛像前点燃着檀香,烟雾袅袅。

佛像前的蒲团上,一道略显沧桑的身影背对着门外坐在那儿!

“父皇?!”

在看到这道身影时,哪怕许久未见,李辞宁依旧还是一眼认出。

他神色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拜见父皇!”

“宁儿!”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传来,似有种说不上来的虚弱。

李辞宁缓缓抬头,眼前蒲团上的当朝天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看向了他。可就当李辞宁的目光落在父皇的脸上时,他的眼神,当即变得惊骇。

“父皇,您……您这是怎么了?!!”

此刻,李辞宁无比惊愕。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头发花白,皮肤枯老,身形变得瘦小佝偻。浑身上下没有多少生命气息,宛如一个随时都将死去的老者。

这一幕,让李辞宁难以置信!

父皇如今也不过才五十出头,虽不算年轻,但也绝对算不上老。上一次见到父皇时,父皇的状态明显还很不错。可这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未见,父皇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辞宁语气颤抖:“父皇,您,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把您变成了这样?!”

蒲团上,大宁王朝当今天子,一手奠定了大宁王朝如今繁华江山的帝王。此刻却像是即将入土的垂暮老人,瞧不出半分当年的昔日风采。

他看着眼前跪倒在眼前的太子,目光中,似有什么闪烁着。

“朕,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宁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般,十分老态。与刚才那浑厚内力穿透密室,传到养心殿的声音完全不同。

听到这话的李辞宁,神色震惊:“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您会突然变成这样?”

“别急!”

宁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

“朕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宁帝眯着眼,声音沙哑低沉:“朕,当年御驾亲征南疆时,曾受过严重的伤……”

听到这话,李辞宁惊愕的抬起头。

他的确对此事有所耳闻,宫中史料上记载着,十几年前,父皇曾有过一次对南疆诸国的御驾亲征。

那年的父皇正值壮年,正是身体和野心最为熊烈的年纪!

有人说,是父皇担心当时的南征大将军林恒重权势威望过大,特地御驾亲征去敲打一番。

也有人说父皇是想亲自开疆扩土,想比肩太祖成为上马杀敌,下马治国的千古一帝。

目的众说纷纭,但宫中史料中记载,父皇在那次御驾亲征时没多久,便就班师回朝。之后,深居宫中再也没提及过此事。

当时也无人察觉到异常,只是对于陛下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

眼下,听到父皇的话,李辞宁终于意识到什么……父皇那次御驾亲征受了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朕当时正值壮年,那次伤势虽严重,但也并无大碍。但,朕终究还是小瞧了南疆那些部落的阴险……”

宁帝声音异常低沉。

十几年前的宁帝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身武艺虽说不能天下无双,但也绝对算得上顶尖高手。

寻常伤势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但偏偏问题却在……

“朕伤势虽然看似痊愈,但却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

“下毒?!”

李辞宁忍不住道:“御医难道没看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天底下极为罕见的蛊毒!”

“蛊毒?!”

“此种蛊毒太隐蔽,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朕当时虽感觉身体不适,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宁帝目光深邃,眼神底浮现一抹后悔。

“朕年轻时,内力浑厚,此蛊毒倒对朕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影响……但随着朕年事渐高,身体开始逐步每况日下,这蛊毒在朕的身体内,逐渐蚕食朕的性命……直到几年前,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辞宁也突然想起,父皇正是在几年前突然开始宣布要闭关修行,对外宣称是要修炼长生之术。

当时朝堂上官员都在劝谏,甚至有言官怒骂父皇晚年昏庸。但父皇依旧我行我素……原来那时候,父皇是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闭关只是幌子?

“这些年来,朕一直都在派密天司暗中寻找解药。也派人去过南疆,想找到当年刺杀朕的那位刺客,但始终无果……”

“朕的身体,也终于开始垮了,虽然还活着,但却衰老的更快……”

说到这里时,宁帝语气中多了一丝颤抖。

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在面临生死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朝天子,也不可避免的会感到恐惧。

“半年多前,朕就应该死了……但陈昭从民间寻到一记续命良方,又让朕撑到了现在……”

“不过,朕也不知道目前还能撑多久了……”

说到这,宁帝那一口气像是散去了般,整个人愈发显得暮气沉沉。

仿佛随时都会没了!

而这时的李辞宁,也终于了解父皇不得不闭关原委……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长生,也不是父皇成了昏君,而是……为了活命!

父皇为了活命,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所谓的闭关,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辞宁心情无比沉重,这个真相依旧让他有些难受:“父皇,你为何不早点跟儿臣说?”

“这半年内,又为何了无音讯?”

“儿臣还以为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今天见到父皇之前,他心中已有了无数种猜测。甚至就连朝堂,民间的猜测怀疑也不少。

猜测最多的,是认为父皇可能已经……驾崩了!

在李辞宁的心中,对陈昭的怀疑更甚。他甚至怀疑父皇闭关不过只是幌子,真实的情况是陈昭控制了父皇,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朝纲。

“朕,不能再现身了!”

宁帝看着眼前的李辞宁,这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也是他选定的储君继承人。

但,如今的他依旧太年轻,还撑不起这偌大的王朝江山。

更甚至……

宁儿的性格并不适合当储君!

“朕如今这副模样,绝不能出现朝堂上,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否则,将天下大乱!”

宁帝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哪怕到了此时,他身上依旧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如今这风烛残年的模样,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天下恐慌。

天子驾崩,意味着将要改朝换代,定然动乱。

而此时,尚且年轻,还未在朝堂上拥有足够威信势力的宁儿,如何能压得住这满朝文武?!

又如何镇得住南北那两位权势滔天的异姓王?!

所以,他不能死!

更不能被人知道他将要死!

而闭关,是他最好的选择。

宁帝几十年帝王生涯,南征北战,不但开创了大宁王朝如今的盛世局面,更甚至完成了几代先帝都未能如愿的王朝一统夙愿……

论功绩,足以比肩太祖!

论威望,宁帝在朝堂和民间更是几乎达到了顶峰!

只要他还活着,这朝堂就乱不了,天下也乱不了!

可一旦他死了,如今这勉强维持平衡的和平景象,瞬间就会被打破!

因此闭关,便也是一种威慑。

让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的李辞宁,也瞬间明白过来父皇的良苦用心,他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哽咽情绪涌现。

“父皇……”

李辞宁声音略颤抖,想说些什么,却被宁帝摆手打断。

宁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落寞:“日后,大宁王朝江山就要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也不要让列祖列宗失望……”

李辞宁眼眶泛红,咬牙开口:“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不辜负您和列祖列宗的期望!”

“可惜啊……”

宁帝似想到什么,深邃的眼眸底泛起一抹担忧:“朕给你留下了两道难题,恐怕,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儿臣,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宁帝点头,神情欣慰。但半响后,又叹息道:“也怪朕当年太自信,太急于求成了!”

当年的宁帝意气风发,想完成几代人都没能完成的统一夙愿。

他成功了!

灭了南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终于将王朝天下一统。

但与此同时,也留下了隐患。

这场统一之战中,冒出了一个叫林恒重的人,此人文韬武略皆,样样出色,乃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宁帝重用了林恒重,林恒重也没有让他失望,短短数年间,便带出了一只精锐之师,一路势如破竹,马踏南疆诸国,方才有了如今统一的局面。

可同样,随着林恒重灭南疆诸国,立下赫赫战功,在民间和军队中威望极高!甚至军中已有传言林恒重要盘踞南方,自立为王!

如此赫赫战功之下,除了封王之外,任何奖赏都不足以比肩此人的战功。

而宁帝,也不得不破例再度封王。

自王朝建立百年后,又一位封异姓王的存在!

对那时的宁帝来说,他正意气风发,沉浸在千古一帝的名声美梦当中。在民间和军中同样有着极高威望的他,也并不担心镇不住林恒重。

而他,也有的是时间日后来削弱林恒重,将其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上。

可还没等宁帝的布局来得及完全实施,这突如其来的身体变故,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以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还活着,自然不用太担心林恒重会反,可他驾崩后呢?

宁儿能否镇得住林恒重?

手握数十万大军,盘踞王朝南方疆土的林家,会不会在下一代,或是下下一代,重演王朝分裂的戏码?

李辞宁明白父皇的担忧,他暗暗咬牙,目光坚定:“父皇,你放心,儿臣绝不允许任何人分裂王朝!”

宁帝眼神欣慰,点了点头。

“不过,朕这些年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到时候,朕会将这些交给你,能关键时刻帮上你大忙……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这一刻的李辞宁,心中悲凉。

他听的出来,父皇这是在交代遗言后事。

眼前这风烛残年的父皇,已没了半分昔日那雄伟高壮的气势。父皇的话,如同沉重的责任般,重重的压在他的肩头上。

他的身上,肩负的是整个王朝的希望!

他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父皇……”

李辞宁抬头看着宁帝,眼中满是哀伤之色。但同时,也还有许多的疑惑和不解。

等待着父皇解答。

宁帝似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辞宁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三弟他……”

“你想问,朕为何要将元儿留在京城,成为你的阻碍?”

李辞宁低眸:“父皇是想历练儿臣?”

“你猜对了一半!”

宁帝缓缓开口:“其实,元儿比你更适合当皇帝!”

李辞宁没说话,静静等待着父皇的解答。

“论能力,论权谋,论治国……元儿都不如你,在这些方面,你的确要比他强的多。但元儿有一点,比你强太多!”

宁帝看着他:“元儿他比你更心狠手辣,更果决,更冷血……”

“你缺少的就是这些……而如今,我大宁王朝正好需要一个心狠手辣,有铁血手腕的君王来震住那些宵小……”

“元儿,无疑比你合适的多!”

李辞宁沉默了。

他本能的想反驳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隐约意识到,父皇或许说的是对的?

“要是朕身体没出事,待到朕扫清所有障碍后,留个和平的江山给你,你的确能成为一名王朝盛世的守成君王。但你性子实在太软,这一点恰恰是身为帝王致命的缺陷……”

“你镇不住如今的朝堂群臣,也镇不住南北的林家和徐家……”

“元儿虽然样样都不如你,但他的心性和手段,却恰好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辞宁沉默了许久:“可三弟他手段心狠手辣,太过于残暴,儿臣担心他会……”

“他成不了一个暴君!”

宁帝道“如今南北两王虎视眈眈,朝堂之上派别错综复杂。无论是你还是元儿坐上这个位置,都将面临着各方的压力……他岂会有当一个残暴帝王的机会?”

李辞宁沉默,这是他没有去细想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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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听到父皇的话,他心中竟不知为何升起了几分……认同?

若是和平年代,一个心狠手辣的储君,没有权力的约束,的确可能成为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

可,如今大宁王朝内忧外患,朝中更是派别林立,即便三弟真的如愿坐上了那个位置,手中又有多少权力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当暴君?

想到这,李辞宁沉默了!

半响后,方才开口:“所以,父皇一直是想让三弟来当储君?”

宁帝静静看着眼前的李辞宁,沉声道:“元儿,终究还是输给了你,这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李辞宁则沉默良久,开口道:“若是父皇想的话,儿臣可以放了三弟,儿臣也愿让……”

“愚蠢!”

宁帝语气突然暴怒,冷冷呵斥打断了他。

李辞宁身体微颤:“父皇……”

“你可知朕为何不看好你?就是你这般优柔寡断,太过于心软,废物!”

宁帝眼神冷冷盯着他,“你可知,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你,是元儿,你猜会如何?!”

李辞宁低着头,不敢说话,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元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他绝不会给你任何活命的机会,更不会愚蠢到说出让位的这种最愚蠢的话来!”

“成王败寇,你赢了便是赢了,元儿他比不过你,那是他自己的命!将自己赢得的东西拱手让人,那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

“身在帝王家,断不能有半点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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