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花瓣儿朝笑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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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瓣儿跪爬起来要跑,没跑几步,又被怪叫着的傻子拽住胳膊抡倒在地。她急红了眼,低头想在地上找个防身之物,突然看到被他扔下的唢呐,慌忙抓在手里。
傻子一步步逼过来,花瓣儿一步步向后退,退着退着,觉出脚下一疼,心里陡然涌上一股密不透风的杀机。
因为她感觉得到,脚下踩住的是那把寒光闪闪的攮子。花瓣儿扔了唢呐,猛然蹲下身,把它抓在手里。
“傻子,你要不往前走,俺就不杀你,也不报你攮死俺爹的仇咧。你要再往前走一步,俺俺就杀喽你!”花瓣儿的身形定住,嘴唇抖颤着说。
傻子仿佛没听见,往前走了三步。花瓣儿觉得手里的攮子重如千斤,咋也抬不起胳膊。直到他的双手探过来碰到酒酒,她的手才缓缓往前伸。手慢攮子快,借了傻子向前扑的力道,攮子轻易刺进肚子。
“唉呀---”花瓣儿听着那声惨叫,猛地念想起爹被攮死的景致。她的牙关还没咬紧,手里的攮子已在他肚子里进进出出了三回。
傻子裸光光的身形倒下去,再没吭气。花瓣儿的手抖颤着往下淌血。“呼---”砖窑前刮起一阵有头无尾的旋风,将地上的碎树叶子卷上半空。
傻子扔在地上的小褂想飞,往上蹦蹿几下,再也借不上风力,瘫在那女人身边。花瓣儿迈了没根底的脚步朝那女人走过来。那女人七窍流的血在脸上划着横七竖八的道道,早没了气息。
花瓣儿不忍再看,念想着她对爹的仇恨,念想着她十几年的罪受,念想着传安儿送米的恩德,腿软了软,朝她磕了三个响头,一悠一颤地向北走去。
墓地里一片花白,她看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坟墓,觉得活像走在阴间的梦里。走着走着,脑子里糊涂起来,心里分辨不出阴间和阳间究竟有啥不同。
掰着手指头算算,花瓣儿十三天没有露过面。这些天,翠蛾整日整夜没有合过多少眼。她和秀池没别的事体。
除了草场胡同和铁狮子胡同一南一北地来回跑腾,就是到城北、城南和城东的城墙根子底下转悠。
她们觉得花瓣儿不是寻了短见,就是遭了歹人的暗算。翠蛾不敢去城西,打回来的奉军大队人马全驻扎在车站附近。
好在秀池终于见到毛大顺和蛋样的另外两个弟兄,托他们在城外转了转,也没有发现花瓣儿的尸体。
秀池来了草场胡同,翠蛾哭花瓣儿,秀池哭会儿花瓣儿哭会儿蛋样,两人泪眼相见,每次都是哭得浑身没了劲道,又相互劝解一番。蛋样还是没有确切下落。
据毛大顺讲,那次战事刚打起来的辰景,蛋样带着人马在望都县到定州城的路上,等赶到唐河一带的柳树拨子里,毛大顺和退败的奉军早逃得无影无踪。
蛋样带的那些兵也遭了晋军的埋伏,被打得七零八落。毛大顺也听说蛋样断腿的传闻,几个拜把子兄弟四处打听,因为死伤无数,谁也没有注意谁,所以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翠蛾每夜的觉都睡不实着,总听见院里有人走动。快到半夜的辰景,她又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叩打窗棂,憋住呼吸细听,外面又没了声音。“谁?”翠蛾有些疑神疑鬼,压低腔调问。
“姨,是俺!”窗外是花瓣儿的应答。“真是你?你是人还是鬼?”翠蛾心里发毛。“是人,快开门吧!”花瓣儿的声音也很低。“你从哪儿来哩?”翠蛾跪爬起来,攥着笤帚疙瘩问。
“河南的坟地里。”花瓣儿小声说。“娘哎,还说不是鬼?你是咋死的哩?”翠蛾的身形几乎蹿腾起来“看把你吓的,俺还没死哩,快开门吧!你你要不信就别开,俺在院里呆到天亮算咧!”花瓣儿有些着急。
“瓣儿,你可别吓唬俺,俺胆小哩!”翠蛾说着。哆哆嗦嗦打着火镰上的绒纸,晃了晃把油灯点亮,半举着走到外屋门口。花瓣儿见她还不敢开门,轻声道:“姨,你咋盼着俺死哩?俺活得好好的,就是在坟地里守咧俺爹几天,心里宽敞喽就回来咧。快开开吧,俺穿得单薄,外面挺冷哩!”
翠蛾半信半疑地抽开门闩,外面的风“忽”地把油灯吹得明明灭灭,她看到门外花瓣儿忽亮忽暗的脸,吓得几乎把油灯掉在地上。
花瓣儿晓得她害怕,往后撤了一步说:“姨,别神神叨叨咧,你看,俺这不是好好的?”翠蛾仔细往她身上瞅,脸上变得欢喜起来,花瓣儿也朝她笑笑,拧身进来关了屋门。
“摸摸,是热的不?”花瓣儿笑着攥住她的手。“凉哩!”翠蛾一惊一乍。“你到外边呆半天也凉哩!”花瓣儿说着,抬手又往她的脸上摸,右手抬起来的辰景,两个人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