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秦樾之陨(2/2)
我与他都身处当地最好的高中。区别是,他稳居年级前十,而我是籍籍无名之辈。他能逆光走来,一步步都受尽艳羡,而我只能隐在角落里伸出一指,偷偷汲取一丝阳光暖意。
两条平行线,在巧合之下,形成出人意料的重合。
那日,我乖得像只不敢抽出爪牙的家猫,坐在离他一桌远的地方,刷着追了好几周的小说。
很沉默,大概是我刻意装出不在意,而他当真是毫不在意。
直到午休将要结束,他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同学,以后午休我还是会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的眼睛很好看,像夜空点缀星光,深邃其中。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大概是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和一字胆怯的“好”。
我对邵西知是怎样想的?
颜好学霸,大概是女孩们会为之疯狂的存在。
这其中并不包括我自己,我会为他目光停留,但不会让他在心际停留。我不优秀,却理智到固执的地步。
所有不可能实现的东西,皆是我的禁忌。
邵西知便是。
三
夏日不加冰的柠檬水,大概是这世上最没有灵魂的存在。
对于我来说,这世上还有比之更加过分的。作为文科生,那门讨人厌的数学,是我人世十几载遇到过最大的孽障。
我的分数,是耸人听闻的。
十七分,除了某位缺考同学,我就是榜末那位。回想起班主任痛心疾首的哀求,我确实十分愧疚。抱歉,又拉低平均分。
高二上最初的一个月,月考试卷发下的那日。我在怀文楼二层那间小阅览室里,呼呼大睡。
并非是我没心没肺,我只是难受得神情恍惚。
于是我没能得知,邵西知来的具体时间。大概是晚我一些,或是午休中途。
若是我知晓他会来,甚至举起我的试卷观摩。那我定然会提前撕了试卷,并且精神抖擞地从阅览室狂奔出去。
丢人,可以。学渣在学霸面前丢人,就十分难堪了。
我醒来时,面对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邵西知笑眯眯地端倪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见我醒了,转过头来,如同发现新大陆般惊叹道:“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能力,令人佩服。”
我顿时气上心头,憋着一口气,回瞪他。我本想回刺几句来着,却发现找不出他身上的漏洞。
“你看这题,”他俯下身来,身上有着微微散发的洗衣液清香,“你的思路完全是错的。”
他捏着我那支浮夸的皮卡丘卡通笔,在试卷上写着解题思路。
斜阳在他身上拉长他的影子,他的双眸在阳光之下显得璀璨剔透。这个少年,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我与他相识一月后,心中猛然升起的念头。
四
那年入秋之后,有一场期中考。
尽管邵西知没少给我暗中充能,我的数学依旧是个丑闻。我的老干部爸爸在看到我的成绩后,气得好几日没与我说话。
像我这样的女孩,在学校里是透明,在家里叫不争气,无法给父母亲戚一个交代,受尽指责。
当然,我是不明白的,为何我的人生为何非得交由他人指手画脚。
这个问题,引起邵西知的嘲讽。
他停下手中一直忙碌不停的笔,看了一眼解出的答案,尔后笑看我:“人是群体动物,活着就得受到社会的制约,如果想摆脱不喜欢的制约,就得跳出他们的圈子。”
跳出他们的圈子,我的心头一颤。
这句话我记了余下两年,频率大概是每分每秒。
怀文楼二层阅览室,始终只有我与邵西知两人。秋去春来,怀文楼前的梧桐树黄后凋零,随后抽出新叶。
我一直固执地坐在离他一个桌子远的位置上。有时候,也会偶尔偷偷看他。
邵西知,绝对是比班主任老黄称职多的数学教师,条理清晰、步骤简易。只是,此人比老黄凶的多,邵西知的脸若是冷下来,可以让人背后冒冷汗。
高二上的期末,我的数学突破及格大关。
震惊老黄,还有那个始终在家里唠叨的老干部。
五
一般来说,自小身处单亲家庭的子女,叛逆堕落的居多。
我从小就知道这个定律,所以选择多年贯彻着同一种个性。麻木叛逆、自卑冷漠,在我身上充分展现。
老干部很讨厌我的性子,他说我像妈妈,多年以前抛弃我们的女人。
不过据邵西知所说,我胸膛里有一颗无法克制的逗比之心。老干部与邵西知之间,我当然选择信任邵西知,这个能带我数学登峰造极的人。
他告诉我,和人说话,要直视他们的双眼,嘴角要勾起一丝弧度。
我做了,也许起先有些僵硬。但胜在运气不错,连续努力一周后,收获了班里一个同样欢喜默默无闻的朋友。
朋友,一个神奇的词汇。
我与邵西知,应当也算朋友罢。
高三下,我与邵西知相识已经两年。五月某一天下午,空气中燥热气息飘浮,我主动问起他,有关未来的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