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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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妖刀姬历练的那十年耗尽了江湖人的血气, 在接下来的一整个十年里，整个江湖平静得几乎不像话。

不过也确实该平静下来了。妖刀姬这么一闹, 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宋阀如今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为何宋阀当初会接受朝廷的封赏旨意，也不知道为何仍旧安居岭南一隅，但小心警惕着、提前预备着总归是没有错的。

毕竟如今这个天下, 要说和平稳定，尚且太早——几乎就在妖刀姬退出江湖回到岭南后没两年，隋朝的第二任继承者三征高丽失利归朝。

这位继任者，不同于其父早期的兢兢业业, 反而是个好大喜功、贪奢淫逸之辈，自继位之初便大兴土木，若说大运河尚且能够作为百姓们平日生活贸易所用，可是他屡次南下游玩建立的无数离宫别馆就仅仅只是为了自我享受了，使得“天下死于役”。沉重的赋税徭役以及战败损失令百姓不堪重负, 各地起义军迭起，让这个才建立起来不足百年的王朝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庙堂和江湖向来是息息相关的, 如今庙堂不稳, 对于江湖来说既有风险，也藏有有一定的机遇……几乎整个江湖都知道，宋缺对杨氏王朝多有不满，再加上之前妖刀姬替宋阀出的风头，一时之间, 不知道江湖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岭南，盯着宋缺，也盯着妖刀姬……然而莫说这两位，就连岭南的那位小神医都再也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宋缺还好，据说似乎是一直在闭关，就连整个宋阀的事务都几乎全部交由了他的两个弟弟负责，不过偶尔还会传来境界有所提升的消息——进步之快令人惊讶，但是更令人惊讶的是，几乎搅翻了整个江湖的妖刀姬和萤草却是真的再无一点消息。

一直到六年后——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攻入长安。

李渊虽然扶持了幼帝、遥尊杨广为太上皇，但是谁都知道，这等于是在实际上结束了隋朝的统治。

然而这般大的动静却仅仅只是短暂地引起了江湖人的注意。因为没过多久，岭南出现了异相。

天地间风云涌动，乌云蔽天，晦明交替，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却犹如盛夏般炽热，明亮的白昼刹那间变成昏暗的黑夜，漆黑的天空不知被哪里来的神奇力量撕裂开一道裂缝，最后，似乎有人乘风而行，破天而去。

这是——

破碎虚空。

关注这一异相的江湖高手全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词。

原来破碎虚空的传说是真的，原来真的有人能够破碎虚空去往另一重天地，原来他们的武学真的并无止境。

但是那个破碎虚空的人……是宋缺？还是那位炼姑娘？

也许是二者皆而有之。

总之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岭南再无宋缺之消息，包括之前时不时便会有的境界提升之类的消息都没了，就好像妖刀姬和萤草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然而整个岭南宋家却无一丝败相，相反，无数的中原江湖好儿女，全都以能拜入宋家、能学习宋家的刀法为荣。

刀很是在江湖上流行了一阵子。

当天下局势愈发混乱，世家门阀、武林白道、魔门诸派，中原、西南、西域以及零零散散的各门各派，众多势力相互抗衡，当妖刀姬和萤草的故事渐渐成了江湖上一代的传奇，当宋缺也在不知道不觉中多了一些诸如“宋家的前任阀主也不一定是破碎虚空了吧？没准是死了呢？那会儿他都是五六十的老头了吧？”之类的诋毁的时候……新的传奇也在暗暗酝酿——

有人说曾见过一个黑衣刀客——说刀客也并不准确，因为这人身上并未配寸兵，但是莫名的就是让人直觉他是个刀客，相貌英俊得毫无瑕疵，身上气势凝练，恍如天将临世，他屡次于危难混乱之际现身力挽狂澜，随意一出手便是近乎裂地摧山的威力，武功深不可测。据说他救了不少人，就连后来声名鹊起、可堪与世家门阀武林大派相提并论的少帅军的两位首领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

这黑衣刀客寡言少语，但并不冷漠，只是一身威压甚重，令人不敢仰视，反倒是时时刻刻跟随在身边的一个容貌绮丽的少女天生便是一副冷淡的神情，黑衣刀客等闲不出手，出手即便威力甚大也极有分寸，反倒是这个绮丽得不似凡人的少女出手狠辣，便犹如一口嗜血的宝刀，出鞘必见血。

两人来历成迷，行踪飘忽，虽然几乎没怎么开口过，但所行确是侠义之事，所杀也多是心怀歹意之徒，一时之间，江湖中传出了对他们的诸多猜测。

直到最后，杨公宝库一役，两人出手夺走邪帝舍利，彻底破坏了石之轩的阴谋，也算是第一次在江湖一干高手面前现身，方才有人叫破了二人的名字：

“宋阀主？！炼姑娘？！”

众人尽皆惊得呆住了。

这几乎算是两个传说中的名字了。

寇仲和徐少陵最先回过神，连忙跪下口称“恩人”，随即却被那黑衣刀客——便是宋缺，随手抛来的物件砸中。

定睛一看，却是邪帝舍利。

“若能扛住此物，尔等坐享这江山亦非坏事。”

此言一出，众人更为惊诧——宋缺支持少帅军？

然而宋缺却没有多说，带着妖刀姬再次飘然远去。

自此之后，直到寇仲平定天下、建立“宋”朝，循序渐进地削弱了门阀世家的势力，都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宋缺的丝毫消息。

萤草披散着头发，呆呆地看着光幕。

她始终也不明白怎么就把妖刀姬给弄丢了。

那天在温泉里感受到那股不太对劲的感受后，她连头发都没擦，穿了衣服就跑去磨刀堂找宋缺和妖刀姬，然后就看到了刀室里仅剩宋缺一人，那把妖刀姬从来不离手的妖刀就躺在他面前，瞧着似乎跟以前还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有什么不一样萤草来不及细想了，没有看到妖刀姬，她心里愈发不安，连忙开口问妖刀姬去了哪里。

宋缺骤然回过神，沉吟了片刻，指了指自己腰间，语气复杂难明：“她在这里。”

“？”萤草没明白。

“她变成了我的刀。”

萤草这才把目光放到宋缺腰间的佩刀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厉害，她总觉得——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妖刀姬了，可是……妖刀姐姐……萤草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两步，朝宋缺伸出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妖刀姐姐是我带过来的，我现在要送她回家了，晴明大人应该可以让妖刀姐姐恢复原样的，所以请、请把那把刀给我。”

宋缺伸手摩挲着腰间佩刀，面露犹豫。

阿炼做这么多，明显是要留在他身边的，他……其实他并不想一个小姑娘为了自己仅仅只做一把没有自由的刀，也许交给萤草让她带回家重新让阿炼恢复原样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宋缺犹豫，萤草很怕他不肯给，偏偏她又不会同人类谈判，憋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干脆就把自己的来历出身全部说了一遍，她也不太擅长撒谎，所以把自己卖得特别彻底，包括自己和妖刀姬来自异世、在这个世界不能久留之类的全都交代了。

而宋缺并不是愚笨之人，相反他很聪明，仔细琢磨琢磨萤草的话，便彻底明白了妖刀姬此举的用意。

她们本都不该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萤草是因为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协助方才来到这里，而阿炼会出现在这里，则全靠着萤草这个中间媒介，临时建立起了阿炼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般情况下，若是萤草离开，阿炼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将无以为继，自然只能离开。

而阿炼拼尽力量切断了自己同原本世界的联系，并将自己附到自己佩刀身上，成为一把真正的刀，既摆脱了原世界的禁锢，也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认可，自然便能留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佛家所说“三千世界”并且虚言？破碎虚空，当真存在？

那他能不能……破碎虚空，找到一个承认阿炼这样的妖怪存在的小世界？

想到妖刀姬为了留在这里，在江湖上流离了十年，不断地磨砺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对方的这份心情，也该要努力磨砺自己，破碎虚空。

既然如此，其实他自己就能让阿炼恢复，所以又何必让萤草送回家呢？

和自己一起走下去……这才是阿炼最为执念的心愿啊。

腰间的佩刀有一瞬间的灼热烫人，仿佛是阿炼在对自己的想法做出回应，所以宋缺抬起头，对萤草道：“不，我说，阿炼变成了我的刀。”

这一次，他强调了“我的”二字。

他没有绝对固定下来的刀，只是平素最常用腰间这一把而已，阿炼对此应该很清楚，所以她应该并不仅仅附在了这把刀上，而是附在了“宋缺的佩刀”上。

“我不信。”萤草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走，我走了，妖刀姐姐就会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