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年心事却起了雾(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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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渔第一次和陆明潼见面,就是在这栋楼里。

那是她十七岁刚过,马上升高三的暑假。

家里停了电,她坐在门口台阶上看漫画,嘴里叼一根旺旺碎冰冰,将家里的门敞开着,试图让对流的风带来一些来凉意。这种样子让她妈妈看见,一定又要说她没个淑女样。

楼下有声响,她起身好奇扶着栏杆探头看。

一位穿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也正好抬起头来,冲她笑一笑,说你好。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男孩,穿一件海军蓝色的短袖t恤,脚下是一双白色球鞋。

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他跟着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她由衷觉得,怎么还有生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那样白净的一张小脸,鼻梁高挺,眼睛黑亮,眼下落一层睫毛的阴影。

十三岁,开始窜个子的年纪,身高已隐隐地超过了他妈妈,脸上却留有孩童般的稚气。

但他的眼神里内容很多,是远超年龄的成熟。

沈渔笑着打招呼,和女人交谈几句,得知了此前他们母子二人一直生活在江城,因为一些工作上和生活上的变动,今次搬来南城。而楼下一直空置的房子,是陆明潼外公的家产。

男孩因她俩持续不断的寒暄,隐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她觉察到了,便笑着对他说:“要不要上来玩,姐姐请你吃雪糕。”

沈渔的第一次主动示好,以失败告终。

男孩冷淡地扫她一眼,“不用,谢谢。”

***

因昨晚上的一番折腾,到了凌晨三点,沈渔才又睡着。

早上醒来,已经过了九点钟。

一觉过后,她都忘了家里还有个人,推开门冷不丁看见沙发上隆起的一团,整个人吓了一跳。

洗漱之后,陆明潼仍没醒。

沈渔没有叫他,自己下楼去买早点。

清晨的清水街熙攘喧闹,沈渔等在早餐铺子前,抻一抻身体,受用这混杂各式气味的空气,这人间烟火让她有种万事底定的安全感。

她早餐始终不习惯面包、牛奶之类,必须吃一口热腾腾的包子馒头,或是粉面油条才有饱足感。

老板递过来打包好的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沈渔拿手机扫码准备付款的时候,顿了顿,“……再拿一份吧。”

在巷尾,碰见有个老婆婆在卖花。

沈渔知道拿回去也放不久,但捱不住老婆婆见她犹豫顺势恳求,便又拿了几支姜花。

回家以后将花插瓶,面积不大的旧房子里,一时间暗香浮动。

沈渔吃完早餐,将剩下那一份留在餐桌上,再给吸尘器接上电源,打扫卫生。出门一周,家里累积好些灰尘。

吸尘器弄出老大的声响,陆明潼却始终没被吵醒。

扫除过后,沈渔拿清水洗一把脸,回卧室。

估计陈蓟州应该已经起床了,她拨去一个视频电话,用支架撑起手机,一边对话,一边化妆。

今天虽是周六,她还得去一趟工作室,见一个客户。

“你暑假回不回来,确定了吗?”沈渔对着镜子戴隐形眼镜。自觉这时候样子很难好看,提前将手机摄像头偏转了角度。

“估计回不来,要盯一个实验。”

“做毕业论文用的?”

“嗯。”

陈蓟州在首都读博,一所理工类211高校,材料物理与化学专业,研究方向是复合材料,更具体点的,似乎是研究并制备高性能的电磁波吸收材料。

沈渔听陈蓟州提过一些关于他所读专业的事,但她是个地道的,且成绩一贯堪忧的文科生,听了也是似懂非懂。

沈渔马上要过生日,原想提醒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

陈蓟州即将进入读博的最后一年,要发刊,要忙毕业论文,还要给导师的研究项目打杂。她了解那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不想催他。

一边化妆,一边同他没边际地聊些琐事。沈渔只化淡妆,动作很快。正将用完的化妆品一一放回亚克力的收纳盒中,视频里陈蓟州忽问:“你家里有人?”严肃语气。

沈渔忙朝门口望去。

陆明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站在卧室门口,顶着一头乱毛,全身上下仅着一条平角内|裤,委实一个大写的“不妥”。

陆明潼没出声招呼,只在门口站了一瞬就走了。

沈渔跟陈蓟州解释:“跟你提过的楼下邻居家的弟弟。他昨天喝醉了,回不了家,在我这里借宿。”

“他不是出国了?”

“上周回来了。”

陈蓟州便不再说什么,交代一句得去实验室了,挂断电话。

沈渔扣下镜子,向着客厅里说道:“您受累穿件衣服再乱跑?”

“衣服不在洗衣机里。”

“不会往阳台去找找?湿衣服在洗衣机里捂一夜还能穿吗?”

陆明潼打个呵欠往阳台走,没解释自己纯是宿醉之后还有点反应迟钝。

阳台上晾晒着他的衬衫和西裤,与沈渔那些素色淡雅的衣裤挨在一起。从纱窗外,吹进隐隐的暑热。

他个子高,用不上撑衣杆,伸伸手臂就能将衣架摘下。

回客厅换衣服时,沈渔打开卧室门出来,已换了一身装束。

浅绿色上衣,乳白色阔腿裤,颜色浅淡,极有垂坠感的一身,走路带一阵夏日的凉风。

沈渔从小就和“娴静”、“温柔”这些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也因此不喜欢穿裙子,觉得那底下漏风的一块布裹在身上,不能跑不能跳的,十分阻碍活动。永远一身t恤牛仔搭配帆布鞋,扎一把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随意且利落。

她不是生得深刻的那种五官,胜在皮肤白皙,怎么在太阳底下造作也晒不黑。脸上半点瑕疵也无,只除了靠近左边眼角的,淡淡的一粒小痣。

陆明潼不清楚,自己是喜欢上她以后,才觉得这颗痣性感极了;还是因为觉得这颗痣性感极了,才在那些荒唐的梦里一遍一遍亵渎她。

终归,他在她笑意清澈的眼睛里,溺死过一万次。

陆明潼失神地看了她片刻,才低下头去,一边套上衣裤,一边对她说:“抱歉,我昨晚喝醉了。”

沈渔轻哼一声,不那么乐意接受他的道歉,不过她准备出门了,也懒得再算昨晚的那笔烂账,“我要去趟公司,早餐在桌上,你自便,出门之前记得把门带上。”

陆明潼低头扣衬衫的纽扣,“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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