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的挺穷,星星太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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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光明亦步亦趋的跟在桑桑的身后。

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拉的老长老长。

走了没几步,卫光明在进入临四十八巷前停下了脚步,叫住了桑桑说道:“那个,我今晚就不去陪你读书了。”

“我还有些事。”

桑桑回头,道:“嗯。”

然后,桑桑欢快的奔着小院去了。

冬天的傍晚很短。

桑桑刚刚走进小院没多久。

天,就已经黑了。

而卫光明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小院里。

叶千秋在屋檐下点了一盏油灯。

桑桑坐在他的对面,板板正正的坐着,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桑桑手里抓着一根毛笔,在纸上略显笨拙的写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宁……缺……

“师父,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桑桑把自己写好的两个字递给叶千秋看。

叶千秋笑道:“你跟了宁缺这么久,宁缺就没教过你写字?”

桑桑摇摇头,道:“以前在渭城的时候,好像教过一些,但后来好像就没了。”

叶千秋道:“写字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写好了字,也就写好了自己的人生。”

“你确定要从宁缺这两个字开始学起?”

桑桑想了想,道:“不行嘛?”

叶千秋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不行,随你的心意便是。”

说着,叶千秋提起笔,沾上了墨水,在纸上写下了宁缺二字。

写好这两个字,叶千秋在纸上拂袖一扫。

墨迹完全干涸。

叶千秋把这纸放在了桑桑的面前,让她在上边儿垫上一层新纸,照猫画虎,印着来。

桑桑握住笔,小脸上边满是认真,一笔一划,在印写着“宁缺”这两个字。

写完了一张,又写一张。

就这样写了一个多时辰。

堆了一摞纸。

这时,卓尔拿了些点心过来。

叶千秋让桑桑停笔,歇一歇。

师徒三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时,叶千秋突然想到卫光明没来他这里。

便朝着桑桑问道:“对了,你那便宜二师父呢?”

桑桑吃着点心,口齿不清的说道:“他说他有点事,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叶千秋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道:“看来,他是处理麻烦去了。”

“麻烦?他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麻烦?”

桑桑好奇道。

叶千秋笑道:“就因为他是糟老头子,所以别人才找他的麻烦。”

“他的日子不多了呀。”

桑桑道:“他是得了什么病吗?”

叶千秋道:“也可以这么说,很多人之所以活不长,就是因为有病不去治,而一般有病的人又不认为自己有病。”

“老卫有病,但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有病,所以,他会死。”

桑桑和卓尔听的一头雾水。

桑桑道:“会不会是他没钱治病,才找借口说自己没病呢?”

叶千秋微微一笑,道:“也许吧,他其实真的挺穷的,穷的只剩下光明二字。”

……

在叶千秋和桑桑谈论着卫光明这个糟老头子的时候。

卫光明这个糟老头子已经来到了南城一处幽静的府邸中。

他静静站在这道凄破的府门前,负着双手,佝偻着身子,看着残存的那座石狮,看着石狮底座后方积着的若经年稠血的老泥,深陷的眼眸里浮出一抹莫名情绪。

他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一场冬风自巷口袭来,从厚棉袄的领口里钻了进去,激得他咳嗽了几声,身子佝偻的更低了些。

随着冬风席卷而来的还有一道声音。

“今年长安城的冬天要比以前冷很多。”

卫光明依旧佝偻着身子,回答道:“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长安城,所以不知道长安城以前的冬天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转身望向巷口。

一人自巷口缓缓行来,眉直若尺,眼亮若泉,棉布道袍。

扎着简单的道髻,身后背着一柄长剑,脚下踩着一双草鞋,每一步踏下,皆成龙虎,身前落叶似乎都畏惧他的威势,无风而动簌簌避至街巷两旁。

来者,正是大唐国师李青山。

“以后这些年,你可以一直住在长安城,或许会对这里的冬天有更深的认识。”

李青山停下脚步,看着卫光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卫光明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直起身躯,佝偻瘦小的身躯,随着一个简单的挺腰动作,骤然变得高大威猛起来,一股庄严智慧强大的感觉喷薄而出。

面对大唐国师。

卫光明不再是那个吃着面片儿汤看桑桑的普通老人。

他现在是光明大神官。

他可以和叶千秋和平相处,共同收桑桑为徒,那是因为他从叶千秋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恶意。

而现在站在他对面的大唐国师李青山,明显不是那样的人。

……

小院里。

叶千秋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悄然说道:“这个天地细细看去,还真是有些意思。”

“昊天道,到底是昊天在前,还是道在前?”

一旁的桑桑有些困了,不停的打着哈欠。

叶千秋让卓尔送她回去。

过了一会儿,卓尔回来了。

这时,漆黑的长安城上空,突然大放光明。

卓尔一脸讶然的和叶千秋说道:“师父,是有人放烟花吗?怎么这么亮?”

叶千秋微微一笑,道:“只有在黑夜来临时,光明才会显得愈发的明亮。”

“可事实上,人们不止需要光明,也需要黑夜。”

卓尔挠头道:“师父,您说话能不能简单点。”

叶千秋道:“行,那你睡觉去吧。”

卓尔闻言,一脸无奈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

大唐帝国西北边陲,距离渭城不远的草原某处。

夜空之下,在某棵将要尽衰的冬树之下,一个穿着棉袄的书生正在做饭。

他平静而专注的看看左手握着的那卷书,忽然想起某事,取下腰畔的水瓢盛一瓢水,注入已经尽数化为乳白色的汤锅之中,把锅中的沸意稍微压一下。

趁着争取来的时间,他开始慢条斯理地切肉,冻至分寸完美的羊肉在锋利的刀下片片飞舞,仿佛下起一场雪花,然而他的动作太慢,肉未切完,汤锅又沸腾起来。

再加一瓢清水到汤锅之中,书生继续切肉。

身材高大的夫子端着早已调好料的碗筷,眼巴巴地站在汤锅旁等着,不时发出一声恼火焦虑的叹息。

“要说黑夜与光明哪个更重要些,世上的大部分人肯定会认为光明更重要。”

“但事实上,如果世上没有黑夜,只有光明,那这个世界也会变得很恐怖。”

“在永夜里,有一点光,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可在永远的光明之中,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夫子用筷子轻敲空空的碗,摇头叹息说道:“就比如说现在,在黑夜里生了一堆火,火焰会显得十分明亮。”

“一口锅架在火焰上边,在这黑夜里显得十分特别。”

“锅里的汤在等着羊肉下锅,一切都是那么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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