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88章 王之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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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匆匆，转眼一年逝去。

南山之间，孤寂的树底洞穴，一滩粘稠厚重的泥浆底下，一枚精巧的戒指但只凄凉地在此沉寂了久久的一年时光。仿佛，从没有人知道它在这里，亦无人知晓这样的戒指究竟来源于谁——曾经戴着它的主人已经死去，而那本该享有这枚戒指继承权利的人，他却似永生都无法再堕落成魔。

那是一枚黑色的戒指，浑身都洋溢着冷厉而妖冶的毒瘴光华。而在它的里外边缘，都只安然地刻印着灿烂的耀眼金色——但是可惜，即便是这样的王戒，当它跌落在泥沙之中被深深地掩埋之后，那妖冶的魔瘴光芒却终究再也无法将它带回人世。

如此，便是整整一年的时光，彻底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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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同样的季节里，年复一年的妖魔征战时节便只再度临近。当然，那纷繁的杀戮和腥秽的血流恐怕也只会再次无情地涉入山林。

不过这一次率先前来查看随时以作防备的，却不是月妍大祭师，而只是她的徒弟渺方，那个已经准备开始要继承师傅衣钵的新任渊梦城大祭师。而这一天，她便只卖力地奔跑上前，朝着记忆中那令人心惊的南山一带迅疾赶路——可是，她终究是不及师傅的。如此长途跋涉，她并没有足够的体力和法力用来支撑腾云驾雾。如此，便只好脚踏实地，一步步辛勤奔跑。

可是这一年，那征战的妖魔倒是当真听话一般地没有再过多地探入山林。他们只在南山深处的地盘奋力厮杀，从纷争开始的第一天到最后的地盘重新划分，他们终究都没有一刻涉过山峦。

如此，渺方自然心安。

然后，她便只心满意足地回转身去，沿着原路开始折返。一脸的欣慰表情，分明宣告着她终于已经摆脱了这般的腥秽丑恶之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身前的一道枯木跟前，她却是突然一步踩空，不待反应，整个人就只这般径直地跌落泥坑，悲怆地身陷下去！

“救命——”然而一句呼声过后，渺方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踩到了尽头，整个人都只平安地坐在那里，只由着黏稠且带着些许腥臭气息的泥浆彻底污浊浑身。于是，她便只安然地叹了一声，缓缓移动着臂膀，想要重新站起身来。“看来，这应该只是一个填满了淤泥的土坑。我倒是忘了，这南边的山林里，很多地方都有这些因为妖魔打斗才出现的土坑泥潭。还好没事，还好……”

她轻然地俯下头，一脸淡然，只微阖着眼，双臂开始用力。

可是，无巧不成书。她终究不知道这个困住她的泥潭，便是那曾经为月妍救赎了渊兮的洞穴，便是那曾经深埋了那一枚魅族王戒的土坑！如今，虽说是被那些松软的淤泥所填满，可这样的表面也终究因为那雨后的烛阳暴晒凝出了这一片看似平整安全的地面。

她不知道，所谓缘分，其实一直就在这样的地方静候着她的到来——她的双臂，那微微用力的同时，也只在这深黑而凝重的淤泥中渐渐触向了那一枚安然静躺在其间的黑色戒指！五寸，三寸，二寸，一寸……

“啊……”

惊声凄厉，宛若雷击！突然一瞬，泥潭中的渺方就开始了悲怆的挣扎，喊叫。她想要挣逃，可那幽深的地方，那一枚冷厉的魔戒却终究无情地拉拽着她的灵魂焦急地迫向那曾经的血雨腥风，直叫人眼前一黑，无力阻挡，只能任由着那曾经的一幕幕迅疾地闪过脑海，惊颤——

◇

不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只看着天染着灰色，森林中迷漫着几许阴森的毒瘴魔气。

远处的地方，那徐徐近来的，依稀可见是一位微然浅笑的女子。她但只悠然地慢步在这山林之间，毫无惧意。相反，她的脸上还只现着些许满足和欢愉的神色。而在她的背上，一个束缚在蛛丝做成的襁褓中的婴孩也只轻然地发出几许嘤嘤的声响，唇角不停嗫嚅，似想要咬住些什么，却终究无所依恋但只静然地趴在母亲背上，一如女子一般的安然淡定。

——她是魔，毋庸置疑。而这一片土地就算是划分为凡人领域，可妖魔也终究还是能够在此穿行漫步的。

她走得很好，没有任何担心，也没有任何警惕的思绪，就好比那看着幻影发展的渺方一般。

可是，一步突然，就在那原本还郁郁葱葱的森林之间，她的身前却竟是突然袭来两道流弹，不待人有所戒备，整个人立马便被掀翻出去，连带着一旁的大树底下都被炸出一个大坑，而背后的婴孩也只惨淡地一声哭唤，径直地从她的身后跌了出去，哇哇大叫！

“兮儿！”仓惶惊声，回首顾盼。她想要站起来抱住那孩子。可是，就在用力之间，她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臂如今已然破败：右手，已经彻底断去，血肉模糊；而左臂，就算是存留了大部分，可那五指却终究只余下了悲哀的小拇指

和无名二指。

“兮儿，兮儿……”她挣扎着爬起来，即便只剩下一只断臂，却仍旧是卖力地靠近那孩子，守护住他，生怕他再受到任何惊吓。

可是，那孩子却依旧哭嚷。而她的心，也只不禁愈发悲凉：笨蛋，笨蛋！没事，你那么冲动干什么，你如此愚蠢干什么！为何自己偏要挑这个时候回家？为何自己好好的地下洞穴不走，而偏要选择这个人间尘世来冒险！你明明应该知道这个时节就是那山中群妖争夺地盘的时候，你明明知道这临近南山深处的地方本就不是一片乐土，可你，为何还要如此鲁莽，愚笨不堪！

“兮儿，兮儿……”她想说自己对不起孩子，她想要抱歉。可是，那心痛的话，怎么好意思开口？如果不是自己执意，如果不是自己贪恋人间，又怎会在这个多是非的时间里选择走这一条山路！

“轰隆——”

心叹未尽。可是那背后的虚空却竟是不由分说，只再一度送来一枚流弹，径直将这悲凉的女人身躯予以粉碎，直叫那好不容易才重新抱起的孩子再度跌落，顺势滑入那刚刚还平坦而如今已然衍生出的土坑洞穴之中！

“兮儿，我的孩子……”她惊惶地战栗着，维持着最后的力气和残躯凄绝地爬向那坑中嚎啕大哭的可怜婴孩。

“为何，自己偏要选在这个时节来产下孩儿？为何自己偏要选择这样的一处地方用来_经过？若非娘亲，孩子，又怎会忍受这样的苦难！”

——所谓魅魔，产子期间，必然要寻找一处无人且绝对安宁的地方吐丝结茧，用以平安地诞下尊贵的小王子。

可是，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孕期，自己所找寻的生产之地，自己所选择用来回家的路径，通通，都犯了天命——自己以为平安，自己以为幸福，却终于还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倒在生命最后的关口……

“可孩子，你是无辜啊……”

即便不满，即便恨恼，可她又能够改变什么？

两颗流弹，不知来历，就这样轻易地将她迫入地狱幽冥。就算现在还在残喘，可再过一阵，自己恐怕就要彻底死在这样的地方！可是我的孩子……连你的父亲都不知道我将在何方诞下你的生命，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从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回归。而你，是会葬在这里，还是能够叫你父亲寻回？

曾经预料了无数个幸福的结局。可是现在，所有的美梦都已然破碎。不单自己无法和夫君长相厮守，甚至，就连他好不容易才出生的骨肉都要彻底失落在外——“夜郎，夜郎！”

满眼泪痕，凄声呼唤。可是啊，那远在天边的人，他又怎么能够听见，他又怎么能够前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