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38章 暗风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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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气流灼热。

在那古老的废城入口，棠梨依旧只静默且冷然地背对着身后的摩呼罗迦。她是在等待青龙的到来，却竟是半分担忧都不曾有：她知道青龙是什么样的个性。即便他再过心念慈悲，可在这种时候，他终究不好去违背自己的意愿。「轩莲」，那样珍贵的亘古神器。如果他不把握这次机会，暴露人前的伎乐天也终究还是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鱼肉。他不愿动手，可也只能先下手为强！

然而，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一同等待的摩呼罗迦却似看穿了她一般，忧心道：「你就不怕有一天，他回转过身，要背弃你吗？」

可是，棠梨却不以为意，浅声：「就算会有那一天，也不能算是他要背弃我。一直以来，我都是按着他前生的吩咐在做事。我会引导他，完全只是因为他的前世。所以，就算将来要背弃，也只是他背弃了曾经的自己。——与我无关。」

「可是，你自己的立足点呢？」摩呼罗迦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的弱点。「为了他，你可以牺牲所有，抛却情爱，理智，甚至于性命！可是你有想过吗？将来的某一天，当青龙知道这一切之后，他又会怎么看你呢？是认为你是在帮助青龙，还是为了破劫？在他的心目中，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所有的真相！等到那时，你觉得，他还会坚持这最初的决定吗？」

言下之意，却竟是那般恸人心弦：她何尝不明白呢？如今的青龙，他是没得选。当他决定了要踏上那一条路，自己就由不得他再作慈悲。可是，那样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的约束，如果没有自己在他身旁作为信念的依托，那他还会如此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还会永远都要这样子走下去吗？他本性善良而纯洁。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往事将他的灵魂拉拽到黑暗的深渊，他是永远都不会要走上那一条路的。如今，是自己，是自己在千方百计压迫着他继续，不能放弃和退避。可是，有朝一日，万一他当真，当真……

如果他放弃，又会是因为什么缘故呢？是因为自己的别离，是因为自己在他的心上已然刻下了浓厚却奇异的一笔？还是说，他会因为这一生都是破劫的摆弄，才会想要放弃那走到底的信念？

「摩呼罗迦！」她阴沉着声音，不曾回眸，却终究还是让人稍许一震。「如果你敢告诉他，你就不配做我的朋友！还有，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有人要告诉他，那你一定要帮我杀了那个人！答应我——我要你答应我！」

「青迎……」如果你回眸一看，是否，就能够让我看见你眼中荡漾的晶莹泪花？其实，你又有多大的把握呢？你紧紧攥住了他，却终究还是怕他有朝一日会挣脱你的束缚——可是啊，他是你的青龙，是你当年的破劫。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你手底下摇曳的风筝。

「我答应你。也不会说出去的。」终究，还是只能承诺，替她看守那来日湮灭之后无人相伴的青龙。

◇

「那一年，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吧。」

「第一次，以地藏王菩萨的弟子身份前往须弥山——灵山妙法，清音洪亮。在那花海之间，我看到了你的嫣然一笑。你静然地相伴着那一个个花中仙子，迦陵频伽。你们在乐舞中徜徉，你们在花海中浮沉。那一日，我只觉得我摩呼罗迦第一次饱了眼福——」

「你是那样的娇媚，而婉约。你轻然一笑，不同于灵山姐妹。你说你来自于幽冥，却竟是宛若朝阳。你浑身都散放着光芒，而我，就在那遥远的山中洞穴守望着你的倩影。」

「我不敢靠近你。我知道，我生得丑陋，不配，也不堪。」

「可我终究不曾想，你竟会靠近我……」

「虽然后来我明白，你找我，是因为有着你的目的。可我还是觉得，你是我所见过，最绚烂夺目的女子——你不是花儿，不是草儿，不是妙音鸟，也不是娑婆树。你就是你自己，是天上是人间都难得其二的妙曼仙子——可是我知道，我牵不了你的手。不止因为我生得丑陋，更是因为，你一直都在等待那个人的临近。」

「你说，他叫做『破劫』。」

「破劫，破劫……我不知道他是谁，却一直想要弄明白，天上人间，究竟是哪个名叫『破劫』的人俘虏了你的芳心。他较我，胜过多少，他又能够，给予你几分宽慰和爱恋。」

「我想输得心服口服。所以，在你拜托我一定要守护着青龙神的灵魂遗迹时，我也一直都在暗暗寻访，企图从人海之中打听到他的下落，和他所有的故事。」

¤

「初代麒麟之神。他就是破劫。可是，在更古老的时候，他还是所谓的十二双生神祇，还是背负着烛阳之力和理智神力的双身神祇！」

「『你知道你惹上了谁吗？』有人如是问我。」

「我说，我只是好奇，想弄明白为什么那样的神竟会突然死去，还惨遭灭灵之劫。」

「可是，即便如此，我终究还是被拘禁了起来——破劫，破劫……我终于明白，那是一个不该提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该去打听的人。可是你，却竟是早已

义无反顾地陷入其中。你要找到他，依恋他，并守护他的力量，助他重返人间！」

「可是你又知道吗？你是在逆天而行！你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

「我在黑暗中蛰伏，我在漠然中等待。」

「我知道我被罚在了什么地方，我也知道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替你在那黑暗的深处好好守护你曾交予我的灵魂之匣。」

「纵使永溺黑暗与孤独，可只要我觉得值得，我就不会哀伤，不会害怕。我可以想念着你的模样，一并你的笑，你为他落泪时的忧伤。」

「我想见你，无时不刻。」

¤

「好不容易，我结束了三百年的监禁，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尘世。」

「可我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

「幽冥执掌司——你已然高高在上，而我，却依旧卑贱而丑陋。我不能见你，不敢见你。即便你不厌恶我的丑陋，可我还是想要逃离。」

「我该如何，才能够离开你的视线，才能够，彻底诀别你的眼眸？」

「我害怕，所以我选择出逃。我躲到世外之地，我不能够让你对我愈发地厌恶和鄙夷。——可谁曾想，你还是找到了我，让我回去。」

「你还记得那一天吗，青迎？你还能够想起，那一日的夜晚，和漫天的灿烂星辰吗？你又能否，再记起那一个朝阳起的耀眼时分？」

¤

「那是一个清晨。美丽的碧空如洗，远处的雪山静谧而安详。而你，就在我的身旁安然地坐着。我想揽起你的肩，却迟疑了一个晚上都不曾勇敢。」

「你和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说你和他的前世今生。可你又知道吗？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不愿意，我不要听着你在我身前提起那个男人的存在——他是个不祥之人。你纠缠于他，就只会连带着你自己都必将要堕入灰暗之中！」

「可是，你又听不进。你阻止我对你的劝诫，你只回过头，似忧伤一样地看着我。」

「你知道吗？第一眼，我还以为你听进去了。可是你一开口，我就明白，有些时候，我说得越多，就只会错得愈发离谱。」

「那时候，我好嫉妒，也好无奈。在你眼中，永远都存留着一片沉寂的碧蓝。我问你，那是湖泊，是海洋，还是天空。」

「可你说，那是他的倒影，是他，留在你灵魂中最寂寞的存在。」

「——你说，我能够不嫉妒吗？」

¤

「可是，即便是嫉妒，也并不能够减轻我对你的情意。」

「我愈发地想要对你好，也愈发地想要证明我比他要对你好！」

「可是，如此多年，在你心中，又可曾愿意好生地看我一眼？」

「我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明知道你根本就不愿意多和我说一句，多相处一分，可我还是在自我安慰，说我还有机会。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一定会感觉到——你会吗？你能吗？你，又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