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4(2/2)
「可是——」悼灵不免困惑。「你们这里不是不兴过新年的吗?怎么又想着要借我吉言了呢?」
如此,那汉子却是又只做出了一副神秘的样子凑在他的耳根边上悄声耳语了一句:「其实啊,我也是你们那边的人!前些年,莫名其妙就经历了一些劫难,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边,再就莫名其妙成了个贱民——好在这栖霞镇里安宁,要不然,真是连保命偷生的日子都活不了啊!」
「难道,你是……」心有所悟,悼灵却终究还是没有直言开口相问:看来,这真的是一个故人。如果猜得没错,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六年前,那一场海上风暴里被昊空的结界所救下来的人吧!真是没想到,居然有普通人流落到了这边,还活得这么好——难道,这就是上天所赐予他的好命吗?
「那,不和你说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回头,有机会的话,就在銮化城里见吧。」汉子抱了抱拳,用着一副娴熟却久违的礼仪告别道。
「嗯,后会有期。」如此,悼灵也只微微抱拳,施礼,送别,心下却是早已经翻江倒海:「人各有命。」这样的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呢?人看不见老天爷,也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前程的人。但是,人却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沿途以来的命运之轨迹,同样,自然也就可以看见别人的命途,然后,再相作比较——谁好,谁不好,不是看谁究竟享受了多少吃喝了多少,而是看,究竟谁才能够大难不死——能够活得长久的人,能够从生死关头屡次活下
来的人,那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吧!
思绪,斗转。一时忘却了自己出那酒栈时难过心绪的悼灵如今终是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恼羞给彻底地抛在了脑后。然后,他便只微然回首轻叹一声,走出了那一条小巷口。只是,还不待得他在那中心主道上往前走出几步,那似遥远的跟前,却是只见着那么两道熟悉的幽影轻轻缓缓悲悲切切一前一后朝着南边的方向走了过去,只轻巧地迈入巷口,差一点就叫人失去了踪迹。
「霖儿,还有晓寒?他们两个……糟了!」心绪惊惶,悼灵终于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放心那少年半分的!他到底是谁,他到底从何而来,他靠近霖儿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什么都不曾调查清楚,可自己,居然就愚蠢到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吗?
惊悸,猜测,无边的遥想肆意地侵袭着他的心海,沿着小径,远远地跟着那一双步履迟疑的人们——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一路向来,掠过这所有的房屋,到达那镇外的地方,究竟是要去……
然后,他有了答案。
是河畔,镇南的小河畔。
这是一条清浅的小河。伴随着蜿蜒的河道,沿岸的地方只冷清地站立着几许依旧枯黄的柳树。而只在那每两棵柳林之间的小地方里,却是静谧地安置着两道冷硬的石凳——这还只是上午,并不曾到达那『人约黄昏后』的时节,所以现在的河畔也只有那一对蹒跚而来的姐弟俩。
虽然心中颇有惊心,但悼灵却还是决定就这般远远地站着,任由着那少年先行探秘一番——若他真是歹人,那么现在自己不正巧就可以逮他个正着,揭穿他虚伪的真面目了吗!「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拿霖儿来做挡箭牌!」
「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晓寒只轻巧地擦净了那身旁的石凳,一边只搀着霖儿缓缓地坐了过去。「或许,大哥哥他只是误会了而已。所以……」
「我知道。」霖儿依旧冷清,神色惨淡。「我能理解。我不怪他。毕竟,那个应该相伴于他的人不是我,那个和他天作之合的人也不是我!他没理由迁就我的,他更加没有必要去在意我的。我都明白!」
「姐姐……」该怎么劝?亦或者说,姐姐的惆怅,究竟是源自于何呢?还是那一场所谓的梦吗,还是那一场证明她自己和那个要寻找的人没有关系的梦吗?
「我也很想陪着他,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每一天都能够跟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笑,一起哭,一起闹,一起生活,一起幸福。可是我知道,我不是那个人,我不是他身边那个应该和他执手相牵的人!他不是我的青鸟,正如同,我也不是他的爱人一般。更何况,就算他是青鸟,可青鸟如今又怎么会受得了像现在这般悲戚神伤的我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让她心伤了呢?
「我做了梦,梦里告诉我,我其实只是一个用来实验,好相伴于他的玩偶而已。所以,他不是我的,永远都不会回来——即便是回来,该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是我。有时候,我在想,这样子下去值得吗?他明明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你的大哥哥,现在的他也一定有了知心的爱人——莫名其妙就插到中间来的我,对于他而言,又算是什么呢?」
「姐姐!你不能这样想。」
「不这么想,我又该如何呢!晓寒,你不会明白。」
「如果我不明白,那姐姐为什么不说到我明白,不说到姐姐自己明白为止呢?」
「……」霖儿却似词穷。
「那只是一场梦,什么都不能够证明的梦而已——更何况,所有人都会说,梦都是反的,和现实是相悖的!如果姐姐梦到那样的事情,那么,事情的真相可能刚好反过来呢?说不定,那个玩偶,就是现在的大哥哥呢?」一时猜测,反倒是自己认真了起来。「是啊!就是大哥哥——姐姐你想啊!大哥哥他是玩偶,所以,他才会相伴着姐姐,去找到真正的大哥哥啊!你这样想,不就好了吗?」
「晓寒。」尽管身边的少年已经微然地笑了起来,可那满面愁云的女子却仍旧是甘愿执迷,不肯就此放开。「如果是这样,那姐姐,又怎么忍心去拆散他们呢?他们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恐怕才是那不应该存在的第三者吧!」
「姐姐——」
「晓寒。你说,大哥哥他,他喜欢的那个人,会是相思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无法理解霖儿口中所说的梦境,但是,只当得她提及这般的言语时,那身后远远站着盯梢一般的男人终究还是忍不禁尴尬地苦笑了一声:原来,一切的烦恼,都只是因为那一眼的关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