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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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大的翠云宫中，棠梨但只缓缓信步，一边却是眼底垂着泪看向了那原本应该安置着翩廻的莲花池的地方——如今，那样绚烂的金色莲池已经彻底地消失去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鬼医照料着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的温床——师傅还是那般令人只感绝望地昏沉着，而身旁的鬼医虽然一直都在做着些什么，但似乎却并没有什么好的疗效呢！所谓“四鬼将军”，原来他们竟是如此厉害的么？就连师傅都会受到如此重创——看来，自己离开的时候当真是太过乐观了吧！

“棠梨啊棠梨，姽婳说的没错，就为了一个男人，你当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边只似自嘲般地笑了笑，棠梨也只微然放下姽婳将她交给了一同相伴进到这广殿里的云霜，继而，她便只独自转过身朝着那一侧的幽寰之室迈步过去——大多数标记着名字的星辰都已经彻底地灰暗了下去，有些，甚至都还已经纷纷地破碎再不成形——如此，自然就是宣告着她们都已经被终结了性命，再没有了生机。当然，也正因为此，幽寰之室里的光芒也都暗淡了许多。

“如果没有了雪神，这幽冥应该也就会如从前一般的安宁了吧。”她只淡然地苦笑着，一边也只郑重地迈入那幽寰之室，凝神地朝着身前依旧还有着几个名字映亮缓缓炫动起星辉光芒的幽寰星盘——其实她完全可以感觉到的，但此时的她却还是显得饶有兴致俯首看了过去，轻声地念，“姽婳三千，云霜，师傅，霖儿，碧水儿……祭默？”终于，当她看见这样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名字时，她原本清然的脸色也终是忍不禁起了变化。不过，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疑虑和冲动，虽然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但她仍旧似安然一般地轻叹了一声便只再度凝神地看向了幽寰星盘上其余的那些已然化成碎末的失落星辰：要想复活所有人，还是应该得先治好师傅的伤吧——那些人们，都因为师傅的身体血肉才得以有了身躯安生的。所以……

她终是微然一笑，回转过身看向了一侧静躺着陷入死寂之中的幽冥教主。“你们先退开一下。师傅的伤，有我就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走了出来。

“是。”忙碌着的鬼医只轻巧地答应着，一边也都只捡起自己的药箱陆陆续续退出门去了。

“师姐，你当真有办法吗？”一旁的云霜却不免有些担忧：师傅的伤，这可算是她见所未见的。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些鬼医们居然都没有一个有把握说能够治愈师傅，那么，大师姐她——她不无担心，摇了摇头，最终却还是隐隐有些期盼地看向了那一方熟悉却又稍许显得有些陌生的青碧衣衫。师姐，她有可能的吧！那一天，面对着那个男人和他的随从来犯的时候，她不是都可以借助着幽寰星盘治疗好所有人的伤吗。那么，这一次大师姐她也一定可以的吧！可是，相形之下……一句心忖，她终是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看起了自己照顾着的六师姐，如今的幽冥执掌司——姽婳师姐，虽然说她以前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且她对自己也很不错，但是今天这样看来，当大家面对起真正的强敌时，相较于大师姐，她还是稍逊一筹的吧！所以，大师姐，她会因为这样而重新地成为幽冥执掌司吗？

“云霜。”只在那女子淡然思忖有所惊叹之际，她那身前的青衣女子终是缓缓念了一声。“无论你今天在这里看见什么，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的执掌师姐，知道吗。”她不是在商量，但又不能说是命令，反倒是有种淡淡悲凉的企求的心绪露了出来。

“师姐——”如此，仅凭云霜这小妮子的见识又如何能够琢磨得透那样的一个人物心底的思绪呢。无奈，她终是讶异地点了一下头，答应。“好的，我知道了。”

“那么，我就开始了。等一下，记得不要说话，我可不想因为你的惊讶而功亏一篑，明白吗？”可是，这一次还不曾待得那女子相作答应，棠梨的双手就已经开始了行动——身姿摇曳，手间莲花颤动，朵朵浮动幽香，一边却是轻缓地从她手心飘落下来，静缓地落在身前那一道依旧无有声息的老者模样身上。“师傅，不管怎么样，那些厉鬼身上所注入您身体里的毒也都已经被鬼医们给清除干净了呢。接下来，水儿就会帮您将身体里受到重创的各处筋脉都给一一地衔接起来。”

一边这般说着，她那手心原本青碧的莲花也都只幽幽然变幻起颜色来，从青化身为白，一朵一朵，反倒是像化成了极微小的人物一般，但都只随着她的灵气缓缓渗入到地藏王的身体之中，落在他那因为蛊毒蚀心而断裂的经络之间，纷繁地修复起来：只要师傅的全身经络能够恢复如初，那么，我就一定可以在师傅康复过来之后再借助他

老人家的血脉将所有死去姐妹们的身体都只一一复原过来。所以，青龙，在我没有去帮你之前，一切，你自己当心！

◇

皑皑的白雪但只静默地沉寂在自己的身前，昂首沿着那冗长的山道向上看去，只听闻耳际响彻起轰隆的瀑布落地声响，宛若平地惊雷——但，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将那样的声响放在心上呢？因为经历过，因为亲见过，更因为自己曾经在这样的山脉之间与那样冷寂而绝情的少女决战过，所以，他不会感到陌生，只会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惆怅和落寞缓缓地爬上心间，缠绕，像蛊虫一般缓缓破开自己身上的壳，落入他的血脉之间，狠狠一口咬下去——它是活下来了，但是他却悲痛难耐。

谁说自己忘了？没有，从不曾忘。无非，只是将那些古老而陈旧的记忆掩埋在了自己的心底坚冰之下而已——那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关于翩廻的记忆呢！但是，那样的一道燕子般的玄衣少女，如今她又去往了哪里呢？

他是在这样一片清冷的雪域之间初次遇上她的。她的玄衣，她的身姿，一并她那身间颤起的黑色光华还有那一道风骏镰刀，那些奇异而强大的东西都足以勾住他的心房，让人只不禁地疼痛，伴随着呼吸和心跳，疯狂而绝情——所以，我又想到了你，所以，我又记住了你的存在。可是啊翩廻，如今的你，又会在哪里呢？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这座大山的背后，那遥远不见边际的苍茫暗海之上，那一道玄衣的少女正孤身应对着缠绕着她的各路神祇们，施展着浑身解数，以图对付那些来自于姽婳一族的妖魅傀儡们。但只可惜，那大山背后的世界却是他的感知力所无法探寻到的地方，亦或者说，在这幽冥之中他根本就无法感应到任何海域的存在，自然，也就包括那些人，一并，那一道熟悉却单薄的少女倩影。

然后，青龙便只以着一声轻然幽叹结束了这突如其来的遥想，一边也只迅疾地掠过山道上的白雪，直向着那顶端的六出雪神殿迈进。在那个地方，在那厚重的雪花之间黑色砖墙之下，一切，那都是曾经的故事，以及那一段段永远都无法忘怀的人，血腥，以及失落的双眼和最后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