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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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浪花浮沉，清香典雅。一片绯红的花海幽香之间，一群或粉或素的女子都只欢颜地席地而坐，手间轻舞，只在身间聚起淡淡的清光，将她们都只一一地笼罩其中，散放出沁人心脾的微香——这里，就是避世仙居内里的掖庭花海居了。

而只在此刻，这些清秀美妙的女子们也都只在这庭院之中一如往常地晨起，欢笑，早课。而坐在她们跟前的，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然而那颜面却依旧秀美十足的国色女子。

“凝神，静气，修身，养性。”然，只在那老妇如此低声地引导着各位弟子早课之际，那幽静的院落之间却是急促地奔赴过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弱质女流，一边却是气喘吁吁地喊了出来：“婆婆，婆婆！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孩子，慢点说，先喘口气。”粉色的花海幽香之间，为那众人所俯首的妇人也只微微压低了些许声音，颤巍巍地说——显然，她那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清凝姐姐，清凝姐姐不见了！”果然是呢！那个丫头，她终究还是没能避过这一劫么？心念幽幽一叹，她那身前的少女也只不禁一脸的惊慌失措，胆彻心惊。“婆婆，您说，姐姐，她会去哪里呢？她会不会是……”

然而，这脸色苍白的少女却终是只见着她如今唯一可以依托信赖的婆婆却竟是只静默地站直起身，背过身去，似有些恼火地直朝着身前的屋子里缓缓步去，一句宽慰或者劝诫的声音都再没有了，叫人只不禁心念低沉，幽幽：“婆婆，婆婆……”

“到底出什么事了？”眼见着婆婆已然进屋，弟子之中另一个粉红的女子只不禁心切地过来问。

然，却哪想，还不待得那神色慌乱的少女相作答复，那人群之中却是只恨恨地喝起一道厉声，毫不留情：“吵什么吵！婆婆心中只有主意，还不消你们这些个胆大妄为的小妮子去忧心。你们还是继续你们手里的功课吧！要是我发觉你们胆敢有一点点落下功课，小心我打得你们鼻青脸肿！”

如此，终是直叫那众人都不敢再作分心，只一一还复方才，席地而坐，重新开始起她们的早课来。然后，那方才喝厉的绯衣女子便只款款起身，哀叹着朝着那步入房中叫人见不着幽影的婆婆缓步过去，面泛苦涩：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避世仙居唯一的至尊血脉呀，如今，就连你都要彻底地背弃这里，那么，你容我们这些守护你性命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吱呀——”木门缓缓推开，绯衣女子缓步踏入，旋即便只轻然地掩上了门。然后，还不待得她有所言语发问，却只听着那房中的老妇只不禁一声幽叹，低沉，似有哀怨：“红姬。你说，我该去将她找回来么？”然而，还不曾听得身后的红姬相作答复，那女人却是苦声一笑，摇头，“何必呢？既然是她的命运，她的劫数，那么，无论你我如何阻挡，都断然是不可能将她的性命能够救得回来的吧！”

“可是——”红姬欲言又止。“如果，女主她当真客死异乡，那您又该当如何？她还没有诞下圣婴，不能就这样死去的，不是吗？”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那婆婆微微回头，眸子里却是闪烁起一阵叫人心颤的血光，宛如妖魅。“红姬。清凝这孩子，她可是女娲圣主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口清气。如果她死了，那女娲一族的血脉，可就真的要断绝在此——试问，你我如何能够承受得起这般的苦难和悲剧呢？女娲一族的血脉，本来走的路就幸苦，不比常人。如今，她又一次擅自离开，会是好事，还是结出恶果呢？”

“婆婆。如果您担心她的安危，那红姬自然责无旁贷，必定前往中州世界，找到女主，将她带回。”红姬微微欠身俯首，郑重开口。

然，她那身前的婆婆却竟是低声地叹了一口，回身，颤声：“不必了。红姬——”她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轻缓，悲凉，而前所未有。“如果上天注定要在此终结吾女娲一族的宿命，那么我们也是无法抗争过老天的。索性地，就任由着命运浮沉我们的身躯吧！清凝，清凝……”

末了，她却终是不忍，哀伤，“如果有一天，你会死去，那么，请你原谅，也请你放弃所有的仇怨和憎恨吧！你的灵魂，从来都不属于凡间人世。既然上天叫你颠沛流离，受尽苦难，既然上天决心结束你的悲痛传世，那么，就在那一天，请你自由地返回到天界仙宫里去吧！我们，都会在此为您祈祷的！圣主，夫人……”

如此，那身后的红姬还能说什么呢？她也只好悲声一叹，缓缓地退了出去：说到底，持续了数千年与上天搏斗的命运，如今，这一位劳累了一生的老妇人也终于累了，倦了吧！那么，现在，真的就是可以陷入沉睡永诀于世的时刻了吗？九天之外的神明啊，说

到底，到底何时才是真正的结束呢？千年的梦想，千年的守望，直到今时，直到今日，才依稀仿佛见着最后的一缕残阳么？那么，当夕阳斜下之后，黑暗，将笼罩这个大地多久，多长时间，那，又会是多少个世代？

◇

浓厚而冷清的冰雪围裹着他们眼前所见的每一个角落，而站在那巨大而隐隐泛出些许金光的封印法阵之中，空仙第一次只在心中隐隐泛起了分明畏惧的心绪：这样强大的封印法阵之中，分明掺杂着帝子的法力！即便时过已久，但却依然力量十足，骇人惊魂。

可是，那个人，那个一直高居宝座之上让自己时常都在心底暗暗不敬的人，他竟会是那样一个远比自己还要强出许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都是那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从来都不愿意离开灵溪神殿，眼底总有着无尽的哀思和愁绪——那是什么？那根本就不应该是出现在一个王者、霸者眼底该有的情愫呀！可是，原来，他也曾经很厉害过的？

“明月……”瞬听见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胆颤，浑身悸动。“我们，我们回去吧，回去……”此刻，她那心底再没有了之前要下来冷嘲热讽那个被监禁于此的魔女的心绪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畏惧和胆寒——帝子，帝子他叫自己和瞬孤身前来，会不会早就预料到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走到这龙窟冰道的尽头，而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准备要利用这个法阵，利用自己轻敌的这一点来算计自己——还有身边的瞬？

“别怕。”瞬轻声上前，轻然地揽住了她颤栗的身子，柔声，“虚彦。有我在，没什么可怕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怎么可能会不去害怕呢？自己曾是那样地高估自己而轻视了帝子，可是现在，如果他真的诚心想要在这里算计到自己，那岂不是一件极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所以，所以，不走不行！甚至，自己已经很有可能在高估自己的时候踩到了他所曾设下的引线。

——帝子啊，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那样一个冷清安宁而神色悲凉的人，终日里都只在眼底噙满了晶莹的泪花，仿佛从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活着的。但是如今，他却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骗子，一个从一开始就很有可能已经设好了圈套等着自己和瞬跳进去！

“明月。你走。”如果，必定要有人掉入他的陷阱才能够结束这一切，那么，就让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来承担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