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10章 深笼夜锁独栖鸟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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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晦暝。那一轮通红的太阳也早已彻底地没入海平线下。然而，那整个傲来国的上空却都只沉浸在一片血红而阴沉的天幕底下！

——那是什么？竟只骇人惊恐！

滚滚浓黑无光的乌云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只肆无忌惮地爬上天幕，短瞬之间，却是疯狂地淹没了整片傲来国的上空！

而再看那西面最后一抹夕阳之下，却竟也浸染着一层鲜红的浊色，像是一道染满血腥而直泛血光的眼珠子令人惊悚地瞪着整片东华大地，亦又似一通灼热而盛气凌人的爆发火山口，狰狞地散放着肆意的狂啸，令人胆颤！

——那是死亡的预兆，那是血流成河枯骨成山之前的可怖迹象和最后警示，那是只存在于傲来国史书之中曾经记载过的灭世末日预言的绝望之景！

“难道，难道当真是曾经的烛阳之神炽烈又复苏了吗？难道，难道是因为蚀阴女神的逝去和力量衰竭，而重新唤醒他么？不——”

声声颤栗，人心胆颤！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哀叫，亦辨识不明究竟又是谁人在这般如此凄凉地哭嚎。然而，勿容置疑的，整个傲来国只于那转瞬之间便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疯狂之中：世间末日，有谁会不惊恐那般的注定殒灭，众生消亡？

“怎么回事？神像怎么突然间，竟会流出血来呢？难道，当真是因为末日来临，所以才……”多少年了，那一道傲然高耸矗立于此的石像，在他的记忆之中便似亘古不灭的。多少次，他都或曾于年幼之时偷偷地跟随着二哥哥睚眦到这一方海国玩耍，贪食各种美味，或曾于年长之后前来寻仙问礼探寻宝藏，亦或曾倾心地来此观赏那每三年一次的蚀阴节盛会。

可是此时，那道石像，那道代表着傲来国至上神灵的蚀阴女神像，那尊传承着傲来国万千人民千秋万世不纷争内乱的和平女神——鲜红的血，竟似忙不迭地摔落下来，隐隐地，于那石像身上竟是爆发出咔咔裂开的声响！——她，就要这样彻底地葬身于自己眼前了吗？

然而，还不待他思绪完结，那道矗立于南水湾处，傲然千秋与帝俊神像一同守护着这片大地的蚀阴女神像身上竟是轰轰地起了令人惊惧的变化：无数细小却分明的裂痕疯狂地铺满了整个蚀阴女神像，鲜红如血却不知名的液体却也只倾泻如注，轰隆隆压迫在那片柔软的沙滩地上，转眼，那道神像竟是仓促地崩溃散落，只化作无数微小的碎屑破灭而去！

“不！”远处的百姓本来还不是很相信那所谓末日的言辞的。但是如今，就连一直守护着他们的蚀阴女神像都已然彻底地崩溃覆灭，那么，换言之，那末日就当真是要来临了吗？

不禁地，听着那远处百姓乍起的呼叫声，一并那疯狂逃难的呼救声，霖儿也只惶然地悲叹了起来。而转瞬，那层高悬于空鸟瞰众生的乌云的南方，那东海南面的尽头，却似乎也开始飞涌过来无数细小却迅捷而动的黑色云影，竟是不可阻挡地迅速让这海天之境陷入一片阴沉黑暗——“天空……天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是云，还是魔？

心绪战栗，霖儿仅只咬紧牙关，镇定地朝着那飞速而动的黑影投去郑重的一眼，旋即便只清晰地看明了那些东西——不，那不是云！那亦不是魔！那是飞鸟、海鸥，各式各样的，都但只竭力舞动着它们的双翅奔腾前来的海上飞鸟！

“它们，它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当真是发生什么可怖的事情了吗？”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的世界末日，那么，一切的缘由，是不是缘起于自己的到来？而我，我真的，是个如此不详之人吗？

远方，正在海蓝衣女只如此自忖之际，那遥远天际黑暗的地方却似乎涌动上来一阵雷鸣轰响的声音，只不禁让人心下翻起来阵阵惊恐畏惧的情绪！

“悼灵……”霖儿的脸色已经惶恐惊悸地不知所措了！而在她的身侧，那置身于轮车上不得轻易动弹的人，悼灵，却竟也是一脸的消沉和无助：这，这是地震，这是海啸，海啸！

“霖儿，走！”

来不及解释，亦看不见未来。悼灵只一声力竭的呐喊，竟是用力地将他那身侧的女子推送过去，不由分说：“走！快走！”

猛然退步，好不容易才顿住身形，霖儿却只不禁一阵惶恐惊悸，不敢擅自就此离去：“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走？是不是，是不是当真世界末日来临了？若是真的来了，你能让我一个人逃走而置你于不顾吗？”

“我是龙！”不得已，那轮车上的人终是厉声吼起，心绪神色却早已一同面临崩溃！“今生我是龙！海水就要来了，我不会被淹死的！你走，赶紧离开这里，叫所有的人，叫你的姐妹们都一并离开这里！不要留下，绝对不要！”

“可是……”霖儿终是不舍地摇

了摇头，脸上却已然为两行清泪所浸湿脸庞：走？怎么可以走？才只刚刚见到他而已，才只刚刚作别那苦苦五千年等待的岁月，如今，大难当头，自己就要这般离开，就要让我再一次地失去你，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心中愁绪但只翻江倒海。可眼前的悼灵却终是极力地呼叫着，尽管身体一点儿都无法动弹，却终是竭力地试图改变一切，叫她离开：海水，海水就要来了！海水……他的心，转瞬便只蒙上了一层死灰，心率衰竭：那是多少年前的血腥记忆，那是多么可怖的乱葬岗？！

一千年，在一千年前自己还不曾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时候，当那名为小白尚自年幼的东海十太子还只跟随在父王身边撒娇承欢膝下的时候，那一年，也就是在那一年人间历庚寅年的时候，东海之中，东胜神洲东华大地之上，却自有一方靠近南边的土地倾入海中，葬送无数可怜的苍生百姓！

那是多么惨烈的海葬祭礼！

无数的人沉尸海底，无数的冤魂藏匿于海，化作妖魔，又谋杀了多少他的水族同胞？想一想，稍稍只回忆及父王那眉头深锁，眼神阴郁的可怖景象，想一想那位东海之王不得不咬牙宣布屠杀灭尽众厉鬼之时的决绝和不忍的眼神，他的心，就悲切地哀鸣起来，惊惶不安：难道，难道现在就是那一天了吗？难道，记忆中灾难的时刻，便是这一天了吗？而自己，即便是回到了过去，即便是再一次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悲剧，却也当真还是无法改变什么的吗？这一天，这一天……

眼见着天上云谲纷乱之象，再看看身前不远处那波诡晦暗之景，他终于似确定了那往昔一幕的发生时间：“走，走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眼里，那是诀别而刚毅的眼神，那是将所有的希望都交托于她的意思！而他，那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却只穷尽了身体里残余的最后的力量，只兀地一声狂啸，鳞化成龙，腾于海天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