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08章 春岸绿时连梦泽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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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那方青碧衣衫的女姬终是微微苦笑了一声，却是听着那袭熟悉的苍蓝缓缓声起，甚为轻然，完全不曾发觉她那惨淡神色和幽暗心绪——

“可是，既然那一切都还不曾发生，而你我都还不必去面临那种选择，那又何必庸人自扰，烦忧自己呢？还有，如果当真无法确认玄孙要去拜见的人的身份，那也就不要去想那许多了吧！或者，如你所说，我们应该好好地计划安排一下这被他好心赠于我们的十天吧！”

“好吧。”如此，那女子也只不禁渐渐地放宽心起来，却是迅速地在心底有所沉淀，眉目凝神：“既然多出了十天，而我们都很有空，那我就帮你去完全搞定那个茄蓝吧！顺便，我还可以将这个地方所有的信息都收集于心——幻暝宫，这里，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幻境！以前，一定是有过什么高人在此居住过。但是，如果我无法在第一感觉里辨认出来，那就意味着，这里的秘密，是我必须尽快去挖掘出来的！”

“可不能杀了他了。切记！”

“放心吧！”碧水儿的神色却已然完全恢复如常了，竟是隐隐有一种泛起幽光杀气腾腾的邪异模样！“我会如你所愿，让他成为你的人。”

“那么，你想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这，好歹也算是一件正事！

“你定吧。我对这里的规矩还不是很熟。你帮我取，或许会好一些。”碧水儿却是浅浅一笑，眼里泛起秋波：一如往昔，她的名字，也是由那个让她深深眷恋至今的人给起的！

“破劫……”她但只在心底幽幽地念着，却是听着那在她身前半步之遥的男子轻缓一声，送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彻底地诀别了往昔的那些身份：或天女青灵，或天女青迎，或碧清莹，或碧水儿——到如今，她便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封号了——

“那么，你就叫做……”青龙终是悠悠然顿了一下，却终又很快便只补出了那下半句，似有心绪颤动：“你，就叫做‘棠梨’吧！”

“棠梨？”仅只一声，那袭青碧衣衫的女子便是浑身惊颤，有所泪涌：棠梨，棠梨——那是，破劫曾经与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的植木的果实，那是她第一次被他收入殿中所吃到的仙果，那亦是她与破劫诀别时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顿食物——“棠梨，破劫，棠梨，破劫……破劫，你当真，还是记得关于我的点滴的么？”

◇

傲来国，王宫，正北，玄真殿。

当那清晨的朝霞缓缓映亮傲来上空的苍穹时，当那一身素衣的国主一如往常拜见那二位大祭并缓缓退出殿门之后，那垂帘背后的人却忍不住细声低语交谈起来，却似有所疑虑——

“胭脂。”右祭夫人鱼鹰却是但只如此毫不忌讳便直呼起那位于其身侧的左祭相公的名讳了。但是，仅此一声，却终是直叫那左祭相公一声惊愕，有所凝神心悸，却是听着那方夫人缓缓声起——“你有没有发觉，偃月方才，她的身上好像是有些什么异常的地方么？”

“呵呵，怎么会呢？”胭脂却只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下，不以为意。“是你看错了吧！偃月那孩子，能有哪里不一样呢？她还是咱们的月儿，还是咱们的国主、女祭，不是吗？”

——然而，他那言下之意终是间接地承认了鱼鹰的揣测之词。

可是即便如此，那袭紫衫的女子却终是没有放宽心来的。她但只一声长叹，幽然开口，似有苛责：“你老是这样！什么都护着她！可万一，万一她哪一天当真是起了什么歹心，万一她当真是起了什么要谋算我们的念头……”

“怎么会呢？”不待那方心间似有忐忑的右祭夫人言毕，胭脂却是郑重地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她左手背上，轻言安慰道：“别太胡思乱想了。十年前那个占星师的话，谁能保证，会是真的呢？再说了，月儿，她可是你的亲孙女呀！虽然她父母去世得早，但最起码，她也是你一手亲自带大、教大的亲孙女，不是吗！”

“可是……”即便如此，可那鱼鹰老妇却终究还是一脸焦虑，不曾释缓，声音颤栗而心悸难安：“可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切呀！若是，若是她生来骨子里就怀带着敬儿生前对我的怨憎之心，那我，又该怎么办呢？我能相信她吗？这个孩子，从小我对她就太过严厉要求。她若要是当真恨起我来，那她一定会……”

“好啦！”眼见这身侧的故人竟然不自已地开始了颤抖起身子了，胭脂终是不忍心地靠上前去，牢牢地把住了她的臂膀，直将身心里的温暖心绪缓缓地传送了过去，直抵那方紊乱心间。“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吧！月儿，她也并不就是敬儿那孩子呀！再说了，敬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临死的时候说不恨你了的吗？既然不恨，那月儿她也没有理由来恨你了呀！”

然而，即便如此，那方白发翩飞，眉目却美若偃月的右祭夫人终是不自信地冷笑了一声：“还说敬儿呢！他连死都不愿意让我这个为娘的见他的最后一面！你还说他不恨我？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不了解他的性子吗？他恨我送他去参军，他恨我将他推往了前线，他恨我不理他这个俘虏的死活，他恨我不接受他那敌国的妻子……”

“他恨我，他从小就恨我，他生来就恨我……胭脂，你不知道。敬儿，他只如他的父亲一般，对我，从来就都只有恨而已！我永远都忘不掉，他们父子俩临死前，赴死之际那一般的神情，那一般的怨憎眼神，那一般的死不瞑目……胭脂，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当真太狠心，太不近人情了呢？他们无非只是想活下来而已。可是我，我却是亲手处死了他们两个……”

——该如何回答她呢？

即便是看着鱼鹰她只一边诉说，一边却是泪如雨下的惨淡神色，这位居其身侧一直相伴于她有如她亲生弟弟的胭脂，却终是半个字都难以用来宽慰她的——

曾几何时，十一岁的少女鱼鹰是被天命所归而选召出来的新任女祭夫人。然而，就在那一年里，她却终究还是孤身地迎来了千年难遇万年不见的灭国之战！

然而，当前任的国主和女祭为了傲来国的万民而耗尽心力，尽皆殒没之际，那个年方十二的孤苦少女终是立马便强忍着内心中所有的脆弱情绪和满腔的泪水了，继而，却是强行地将自己的内心扭曲成了那样一个雷厉风行的强人！

十二岁，她便只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一边辅佐着因为国主去世而才只刚刚挑选出来登基为王的十岁的胭脂少年，一边却是抹着眼泪主持着前一代国主、女祭双双殒没的丧葬祭礼，一边却又是强忍着心中同样的胆怯和懒散而强迫自己化成了这一方傲来国土上有史以来最年轻亦最有作为的女祭夫人——

十年，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成功地引导着如现在一般淳朴善良不曾执起刀剑相战的万民们抵抗住了北方虎狼之国的吞噬灭国之伐。

又是十年，她帮着那实际上早已亡国的茜香国收回了千里江山。

而又复十年，她指引着二国的军队终是将那个虎狼之国打得是跪地求饶，不敢再战。

然而，就在这样绵长而难忘的战争之中，她的命运却早已被人为的倾覆了。而一切，都只源于那一年，她十六岁的时候的一场男女邂逅——

那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即便是战火绵延，整个东华大地似乎都只埋葬在血色和黑暗之中，但在这南方的海边，却终究还是春风浮动，鸟语花香。而也就是在这样的盎然春色之间，那个年方二八的天真少女却终是意外地邂逅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吟唱诗人，靖安。

——那是她的死穴，那是一个二八少女这一生都不可抗拒的一次陷落。那是感情和理智的交锋，那是天真和坚忍的碰撞，那是情爱与国事的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