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劫难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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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南海】

夜色微凉，月只沉浸在孤芳自赏的银色光辉之中。漫天倾下的光芒里，浅浅的海水轻轻地舐舔着泥沙的脚丫，风里摇晃的声音直让人沉醉其中，不思归途。微小的海蟹在沙滩上留下一行行清晰而又模糊的脚印，在海水时起时落之中缓步横行，却并没有终点。

而就在这样安宁的夜幕之中，天劫金童、霓裳玉女及灵虚木吒一行三人却已然自那天庭驾云而返，并未在那安宁大会之中多作停留。

虽然颇显得有些不合礼法，然而那在这一行三人之首的玉女心中终是对此毫不在意的。她的心，虽然忐忑不安，心思浮沉，半点安宁的迹象都没有，却终究只为着姮娥仙子早先对她所说的话语苦恼不堪——

“世人都说，那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殊不知，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啊！那流水，无端地中意上了那岸边的一颗石头！”

“这扰乱你清修的嘛，便是那岸上的一方灵石。”

“灵石，灵石……所谓的‘灵石’，究竟是何来历呢？”不由自主，霓裳只轻声自语一句，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已然开口，虽然细声，却也不免为身后紧跟的师兄师弟有所听闻。

“师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身后的木吒，也叫灵虚。虽然没有听清，但他也只以为师姐是有意说了句什么，方如此问道。

“啊？”玉女倒是怔了一下，回首顾盼，方才知道真是师弟问了一句。“我方才，是不小心说出口了吗？那他们——应该没有听到的吧？”

如此，霓裳也只苦笑着暗忖一句，便只又朝着那幽幽无尽的海面上看去一言，轻声言道：“我是问，天宫与南海，孰美。”

“天宫，与南海？”似囫囵吞枣般的，但是木吒可以肯定，师姐先前所言，绝非此句！

“是。”

“这个……”木吒挠了挠头，“也不是很好比吧。毕竟风光不同，各有千秋。”

“那你喜欢天宫吗？”玉女只轻轻地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头发，又从发箍里掉出来了呢。

“那倒不会啊。我还是更偏爱南海一些。紫竹林幽静，潮音洞梵听。有些风景，别有一番风味。”

玉女笑了笑，“你就不怕你父亲大人听到了来教训你吗？”

“怕什么。”木吒在后面吐了吐舌头，“难道就因为父亲大人在天上，灵虚就连说实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父亲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能干涉我说实话吧。”

“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去往天庭，与你父亲和弟弟一家团聚呢。”

“啊，这倒是没有考虑过——”木吒咽了咽口水，显得尴尬。

也许知道自己的玩笑不怎么好听吧，玉女便即刻改口叹道：“不过啊，这普陀落迦山好歹也是一处灵山。听闻，也是亘古时代的一处神迹。留在这里，也自有这里的福荫。”

“前尘往事，已然尽去，又何必再说呢。”金童只轻然开口，却又复道，“如今这南海，自有师父与吾辈佛界众人一同修行，守护苍生，何尝又不是一片人间净土呢。”

听得如此一句，玉女心中却是莫名一凛，只然心叹：“仙子所言之流水落花……若你当真是落花，又可能明了我如今的心事。若我真是流水，恋上了人世的一方灵石，若我将要沉沦人世苦海，那你这落花，也会跟着我一起共赴六道轮回，探向那等悲欢离合吗？”

——她那心下，早已乱成一团。如今，再添这金童一言，却是已然沸腾得竟连半点修佛安宁之心都不在了。

“若你是落花，我是流水，那么那方所恋之灵石，如今又身在何处，又该是谁呢？”

心下只此无语，那玉女也只悠然一叹，才道：“师兄说的也是。如今夜色深沉，我们也赶紧回到普陀山去恭候师父归来吧。”她只料定，只要不再多言，自然就不必与那仙子所言之落花过多地纠缠下去。

——只是，她又可曾明白：所谓宿命，其实早已暗中注定。而自然地，无论是那命里劫数之灵石，又或者这身旁守护相随的落花，都势必会紧紧地纠缠住她，相扰一生，无从避免。

海天之间，只一片银辉月色无瑕。波涛之上，只幽幽地亮起一道金光直现的海岛，这便是观音大士的普陀落伽道场了。

郁郁葱葱的紫竹林间，时不时亮起金莲的光芒，隐隐地也传来一股悠远的梵音。如此秀色之中，观音大士只黯然立于金莲池上，面色却隐有不安。

“大士——”说话者，却是那刚从幽冥地府中离去的玄武尊者。“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天命难违，况且时限将至，故此，吾特奉帝子之命前来，请大士归还天劫和霓裳之魂珠。万望菩萨成全，不可阻拦。”

“玄武尊者，不是本座不答应你，只是他们二人都还未曾归来呢。况且，本座也该让他们知晓自己将要去的地方吧。”如此言语之中，却只觉观音不舍之情甚为浓重。

“这个道理玄武也明白，毕竟他们也是菩萨从开始修道便带在身边侍奉之人，虽不是亲生父母，却也有如此情。为人父母，哪有不疼惜自己骨肉的道理呢？更何况，他们如今还是菩萨亲自以血肉之躯换来的生命呢。”玄武却似一番感叹道，“可是，就算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就当真对他们好了吗？菩萨，一入黄泉，凡世种种尽归尘土。如今的他们，也只是两朵残喘的金莲而已。”

“可是尊者，既然帝子当初许诺可以格外开恩，让他们二人以金莲化身，重修于我门下，为何就一定要他们再去历劫？”观音大士看了看玄武略为冷清的脸色，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尊者——帝子当真就不能再多宽容一些时日吗？”

听闻此处，玄武尊者也只闷声不予答复。他自知道，这人世间情事最为繁琐。况且，相思公主的事情，他也急着赶回去禀报。万不可横生枝节的啊。

可纵使如此，观音大士的心底却只在暗自祈祷：“天劫，裳儿，千万别回那么早啊！哪怕在路上遇到什么不平之事管管也好啊！”

如此心叹一句，这万千竹林荷莲之间的观音大士又岂能料到，那竹林之间已然响起了弟子归来的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虽然比预料中的晚了一些，但既然二人已归

来，必然就不会再耽搁多少时间。如此，玄武报之一笑，微然道：“大士，既然他们已经回来，那不妨您就和二位弟子再叙叙旧，嘱咐嘱咐吧。——我能够为您预留的时间，也不多矣。”

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哪怕只是片刻，观音大士也只能感激不尽。虽然内心早已泪如雨下，但她也只慈眉善目着，竟是一点无奈之神色都不曾表露脸上，只听得那莲花池前一道轻快的女声悠然直来——

“师父？您已经回来啦？”玉女总还是有些错愕的。

接着到的，便是灵虚木吒了。“师父——大……大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

玄武笑笑，“我来，自然是有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你来找我吗？”木吒倒很是诧异：大哥早已北上，追随帝子身旁修行。怎么样，也不该来寻自己的吧。

“哈哈，”玄武又笑了笑，“当然不是来找你了。我来，只是要把帝子交代的这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呢。”

“尊者是来找天劫和裳儿的。”观音忍住心里的苦，自己说了出来。

“我们？”异口同声。玉女下意识地低下头，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是。找你们，结束三百年前的悲剧……”有气无力地，还真是从未见过观音大士这副模样的吧！

“三百年前的悲剧？”玉女抬起头，疑惑地问。她倒是忘了脸上的红。

“师姐，你怎么啦？脸色，怎么红红的？”木吒发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