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镜之琉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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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东海】

天幕晦暝。

风，早已停息，夜，渐入沉睡。恐惊天上，繁星点点，而月最是倾城，旁若无人，尽散光华。可谁，又能看到那月里飘零沉浮的一切？

碧海喑声。

潮，随心而起，汐，随意而落。东海之上，波涛汹涌，却总是无情地撕扯着无尽的人间灵气。而又有谁能听到那遥远波涛上的啼雀悲歌？

一道泛着微弱金光的结界正在那海面上旋转散光。只是，却仿佛都没有人能看得见这道结界。如那天上明月，孤寂地叹息着，无人附和。

而在这名为困兽之阵的结界里，波涛暗涌，灵气激流，震荡之间，只听得咔咔作响。

——那是骨骼折断碎裂的声音。

“花落！”眼看着花落被那魔人钳制着无法动弹，悼灵只一声疾呼，纵身飞奔上天！

不免地，昊空也揪起了心：“小白！不要，你斗他不过的！”

昊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身为悼灵，身为花落银枪的主人，他又怎么可以置其生死于不顾呢？

“那又如何？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一具幻身！可就算我死，只要能够救下花落，我心足矣！”

“你疯了吗？你回来，不要去啊悼灵——啊！”前半句还是惊呼不断，但是那末了的一个字，却是倒吸的一口凉气！

海天之上，那袭苍蓝已然一把银枪绚烂在手。悼灵欲飞赴直上，却终被一群身影凭空阻拦：他们，全部都长着一样的面孔，他们也全部都展开着一样的笑容，而他们的手上全都有一双散放着寒光的爪刺——亵耻！

“天之辱我，命不亵耻！久违了，霾晦之青龙。”

“你们给我让开！”什么都顾不上的悼灵大声喝道。

但是，那一圈都手执亵耻的人却终究不为所动。他们保持着悬浮在空中的姿态，微笑着，仿佛方外之人，不谙世事。

“呀！”一声呐喊，悼灵强行地调动起浑身的灵气化成无形的压力聚起一柄灵气光剑直将地冲刺过去。

两兵交刃之间，已然火星四溅。但是，那只是其中的一个人而已！而更恐怖地是，那人只轻轻往下一迎，便轻轻松松压制住了悼灵浑身激荡而起的灵气。一招而已，片刻之间，压力顿时便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你……你到底是谁？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击败你！”眼看着这人绝不是之前的幽烬，但是，为何此人比起幽烬来，他所操持亵耻的技巧却更为精湛且更具压迫力！你们……究竟是谁？

“沉睡吧，紫鸢神女。”因为灵气交锋而吹起来的风惬意地吹拂起青龙的衣摆，而那道精致面具里的藏色光华未免也变得更为绚烂夺目。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低沉而冷漠，而他的心，自也藏得无人可探无迹可寻。“红鸾花开，你现在可清楚你妹妹的抉择了？不知道现在的你，所流落到的地方，可如姊岚山一般的寂静又安详？”

青龙侧过身，缓缓垂首朝身下看了看，“霾晦之青龙，好久不见了。就让你先练练手吧，亵耻。可别太过火了啊，我还等着幽烬活过来再陪他好好耍耍呢。”

玩笑心声，却是冰霜诅咒。

“悼灵……不好了！花落……”耳畔，突然撩起昊空的声音。

悼灵领悟地朝天上那袭苍蓝处看去，却只看到花落银枪在他手中化为虚无，不复得见！

“花落！”一声疾呼，却难掩悲怆。悼灵愤恨地瞪着天上那个戴着面具绝非自己所能堪破之人，他的心，却依旧沸腾而不敢熄灭。“将花落还给我！”

可是，面对强敌如此，即便他有通天本事，又怎能奈何？

——花落，应该是被封印了全身的灵气吧！可是，这个人，他怎么能完全无视花落的灵力而强行封印她呢？就算他强，可是，封禁亘古的神祇……这，也未免太过强大了吧！而现在，不知怎么还冒出了这样一群一模一样的敌手。此等境况，委实可怕！

“你们九个，若是总聚在一起，就算我能够杀死你们，恐怕也不易得手。也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同对付了吧！”虽然仍在沉思，悼灵却再次娴熟地施用起“漩兮凝身”。

“昊空！照顾好你自己，其它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一声嘱托，还不待那昊空作答，悼灵已然便在那虚空释放法力展开出一道新的结界！

“镜之琉璃！”一道炫目的银色光华过后，虚空之中浮现出一个碧色透明半球形的结界，而在那结界正中，却悬着一道银色镜面般的东西，薄若蝉翼，光华散漫。

“镜之琉璃？看起来，你还是忍不住要助他出手了啊。”看着这浮现出来的碧色结界，青龙只深沉地笑了笑，略显赞许。

“被满月之井封禁许久，才刚‘献祭’给他，就献计想要用镜之琉璃来对付我——倾衾公主，阔别许久，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是作为师父，还是希望你不要过于逞强的好啊。这镜之琉璃之术，好歹也是我教给你的。”

而再看那镜之琉璃结界之中，悼灵和那群亵耻之徒分置于那镜面两侧，

各不动弹。

但是，只过了一刹那，局面便发生了变动——

悼灵只闭上眼结印念起咒语来。而他的身上也逐渐地浮现起图纹，尤其是那双置于胸前的双臂上，青色的纹路一道一道，像是铺开的道路一般，从他的两只中指之间向着两个手肘蔓延开去，而他的脸上，也变得五彩斑斓，像是画了花脸的戏子一般。但是，如果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的左右两侧却是极其讲究的对称。末了，在他手臂上，赫然显现出二尾青蛇缠绕其上，蛇头对峙，直到融合为一。

待到他的仪式结束，那道镜面之中，便映现出一群脸上也是涂满了油彩花脸的人来。九个人，颜色各异，却单薄如纸。

随即，悼灵睁开眼，只轻轻地咧了咧嘴角，怪异地笑起来，“师父……很抱歉。纵使要再度与您为敌，我也必须要这样做！今日，就让您好好地见识一下属于我至今为止的成长吧！”

“出来吧！我的护守们。”一声大喝，镜中那单薄的人像竟一一逐渐地充实起来，化作正常人一般的模样从那镜中蜂拥般争先恐后地攀爬出来，其状况，诡谲无比。但这琉璃界中的众人却都是面不改色。

“真是没有想到，如此之快，你们二人便彼此信赖了对方。这到底，是人世间所谓的亲情之故，还纯粹就是因你对龙城的心意呢，倾衾公主。”看着悼灵的变化，已然看透一切的青龙却只依旧远离地暗忖道。

他的心声，如悼灵，或者说弥月笑起时的声音一般，郑重，却无人听辨得清。而他，又岂会再相信人间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