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神秘的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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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神秘的门
你猜他带着我们到了哪儿?就是这扇门前。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这扇门走了进去。等到出来的时候,递给我们大约十英镑金币和一张库茨银行的支票,凭票即可兑现。
厄特森律师是一个高高瘦瘦、相貌粗犷的人,他的脸总是绷得紧紧的,不带任何表情,既不喜欢跟人说话,也不爱同人打交道,说起来,这实在让人觉得他多少有些无聊—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这个人实际上还是挺受欢迎的。在好朋友聚会的时候,如果他喝酒喝得对了味,眼中就会流露出一种宽厚的柔情。从他的言谈之中,你无法对这个人的性格加以判断,不过,在吃完饭后,他面无表情的脸倒恰恰体现了他的性格。当然,从他的行动上更能了解他的品格。他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独酌时只喝杜松子酒,这样做是因为不敢放纵自己对葡萄佳酿的喜爱;他十分热爱戏剧,但是二十年来从未踏进过剧院的大门。对于别人,他颇有些容人的雅量,待人非常宽厚仁慈。虽然他时常对有些人喜欢胡闹的生活态度表现出十足的兴趣,甚至好像多少还怀有几分嫉妒,但是不论怎样十恶不赦的人,他都愿意尽力挽救,而不是过多地谴责。他还总是用很幽默的口吻批评自己:“我中了该隐的谬论35的毒,我是在听任我的兄弟自行毁灭。正是由于这种性格,他往往成为那些堕落者的最后一个正派朋友,并在最后的时刻还会发挥出一点儿正面的影响。对于来找他的这些人,他始终保持一视同仁的态度,绝不掺杂任何不妥当的势利。
无疑,厄特森先生这种乐善好施的品性并非后天花费很大的力气练成的,而是因为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感情一向不外露,甚至可以说是在一种乐于为善的信仰上构建他的友谊的。他为人谦虚恭谨,坦然接受命运给他安排好的社交圈子。在他的朋友中,亲戚和相识多年的熟人占了绝大部分。他的感情就像常春藤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枝繁叶茂。但是,他对朋友没有过多的要求,所以说,他和他那个有名的远亲—浪荡公子理查德?恩菲尔德先生之间的友谊也是如此形成的。有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爱好呢?他们究竟欣赏对方哪些优点?一些见过他们俩每个星期日一起散步的人说,这两个人互相之间根本不说一句话,看起来非常憋闷,一旦在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便急忙向对方打招呼,这时两个人都会舒一口气,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尽管如此,这两个人却仍然十分在意每个星期日一起散步的时光,并视之为一个星期中最重要的活动。他们可以抛开其他的娱乐活动,甚至连一些个人的重要事务也都搁置一边,只为了共享一起散步的乐趣。
有一次,他们散步到伦敦闹市区的一条狭窄的背街上,这里除了星期日,平日里算得上生意兴隆。这条街上的商铺似乎都经营有道,而且还眼巴巴地盼着更加兴旺发达。于是老板们用盈余的钱来装饰门面,这使得整条街两旁的橱窗都琳琅满目,看起来就像两排笑脸迎人、殷勤招揽顾客的女店员。在星期日,那些多姿多彩的橱窗都被幕帘罩住,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位行人,即便如此,同附近那些又脏又乱的昏暗街道相比,这条街依然像森林里熊熊燃烧的篝火那样充满光明。窗板油漆一新,黄铜牌子被擦得锃亮,一切都井井有条,而且干干净净,总是能把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令其感到心情舒畅。
走过一个拐角向左转,经过两家店铺之后,到一座院子的入口便是这条街的尽头了。就在那个地方,有一幢丑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两层小楼房,它的一面墙临着街,墙面早已褪了色,墙上一扇窗户都没有,楼下只有一扇门,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这幢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显示出此地已经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处处透出一派年久失修的颓败景象。门上既没有门铃,也没有门环,门面因漆皮鼓起而显得凹凸不平。时而还有无所事事的流浪汉拿着根火柴在门板上划火花,小孩子在门前的台阶上做开店的游戏,小学生在墙角凸出的地方试他们的刀锋。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从来没见过有人出来赶走这些不速之客,也没有人把这些损坏的地方重新修葺。
厄特森律师和恩菲尔德先生来到这扇门的正对面时,恩菲尔德先生举起手杖,指了指那扇门说:“你以前注意过这扇门吗?”当厄特森律师做了肯定的答复后,恩菲尔德又接着说道:“它让我想起一个奇怪的故事。”
“哦?”厄特森律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是怎样的故事呢?”
“是这样的,”恩菲尔德开始讲他的故事,“在一个冬天的凌晨,三点左右,我从很远的地方回家去。我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人们都进入了梦乡,除了街灯,一路上看不到任何东西。街道上空荡荡的,像是在教堂一般。我一个人一直走,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渴望—我希望在空空如也的街道上见到哪怕是一名巡逻的警察。这时,突然有两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迈着大步向东疾走,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从一条街上横着飞跑过去。于是,这两个人就在街道的拐角相撞了。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可怕的事随后发生了—那个男人竟然若无其事地踩着小女孩的身体走了过去,对她的惨叫声置若罔闻!这个情节或许听上去并不那么可怕,可是亲眼目睹的时候觉得无法忍受。那家伙简直不是人,就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凶神恶煞。我大喊一声,立刻冲过去抓住那个人的衣领,把他拽回到正在哭叫的小女孩身边。这时,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可是这个冷血的人异常冷静,他无动于衷,也不挣扎反抗,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目光狰狞狠毒,吓得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听到惨叫声赶来的人原来是小女孩的家人,她是被差去找医生的。过了一会儿,被请来的医生也赶到了现场。医生检查后说孩子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只是受了过度的惊吓。看起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是有一个情况令人十分费解。从见到那个撞人的家伙第一眼起,我就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小女孩的家人对他更感厌烦,这自不用提。可是那位医生竟然同我有一样的感觉,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位医生和其他普普通通的医生一样,年龄、外貌都没有什么特别,操着一口浓重的爱丁堡口音,让人感觉就像是一管苏格兰风笛。他同我一样,只要瞧上那个人一眼,就感到十分厌恶,恨不得干脆宰了那个家伙。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也知道我的。那么既然不能把他干掉,我们便退而求其次。我们对那个人说,对于他的恶行,我们一定要大肆宣扬,让他在整个伦敦臭名昭著。如果他本来有朋友和信誉,那么我们保证那些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一边对他进行威逼恐吓,一面尽量不让女人们靠近他,因为她们一个个都气得像发狂的女妖。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景:围观者们愤怒得几近疯狂,而这个被包围起来的人却神色阴郁,甚至带着点儿轻蔑。能看出他略微有些惊慌,但是他依然神态自若,简直像是一个没有心肝的魔鬼。“如果你们非要小题大做来勒索我,我当然也没办法,每一个体面的人都不想被坏了名声。你们干脆开个价好了。”他说。于是,我们就逼迫他赔偿那个小姑娘一百英镑。面对这么高额的赔偿金,他当然不愿意,可是看到我们这群人个个怒气冲天,似乎存心跟他过不去,他就只好答应下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拿到这笔钱。你猜他带着我们到了哪儿?就是这扇门前。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这扇门走了进去。等到出来的时候,递给我们大约十英镑金币和一张库茨银行的支票,凭票即可兑现。上面的签名我不能说出来,尽管我知道这是这个故事的一个主要要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名字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经常见诸报端。虽说这笔钱的确不算小数目,但如果这个签名是真的,那么它的价值就远不止这个数。我非常不客气地表示我对这张支票的怀疑:生活中怎么会有人在凌晨四点进入一个类似地窖的门里,然后拿出一张由别人签名的将近一百英镑的支票?可是他镇定自若,冷冷地笑了一下,说:‘请放心,我可以奉陪等到银行开门,然后亲自去兑现。’于是这个家伙、医生、小女孩的父亲和我本人,先到我的住所度过了余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坐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我们吃罢早饭就向银行走去,我亲手把那张支票递了进去,并对办事员说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签名是假的。可是结果出乎意料,那张支票居然是真的。”
“啧啧!”厄特森律师也感到很惊讶。
“看得出,你同我当时的感觉一样。”恩菲尔德说,“确实,这是一个听起来并不可信的故事。我抓住的那个家伙,任谁见了都觉得令人憎恶,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浑蛋。而签支票的那个人却大名鼎鼎,堪称礼仪周到的典范。依我看,这其中一定隐藏了讹诈的关系,很可能是一个正人君子在为他年少时闯下的祸而付出代价。所以,我把这座房子称为讹诈楼。不过虽然可以这样解释,但有的地方还是不能让人明白。”说完最后一句后,他又陷入了思索。
厄特森先生突然开口,把恩菲尔德先生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他问:“那么,你认为签支票的人是不是就住在这幢楼里?”
“按理说应该是住在这里面,对吧?”恩菲尔德说,“可是我很偶然地注意过他家的地址,是在另一边的广场附近。”
“你有没有打听过是什么人住在这幢楼里?”厄特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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