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2)

闻听太上皇真动了赐婚的念头,皇上的心里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瓢水,呲啦炸响油星子外溅,若太上皇真下了旨,皇帝也没有借口拦着,皇帝总不能说因自己与林粲相好,所以不准他娶妻吧。若要让皇帝眼睁睁的瞧着林粲成亲,娶个女人进府,名正言顺的霸占着林粲,却是万万不能的,

皇帝端起手中的茶碗略品了品,心里盘算着,太上皇一向不看中林粲,这会子想要赐婚无非是看在贾家的面子上,若从贾家那一方说起,必招致太上皇不喜,只能从林粲一方说起,挑他的毛病,或贬损一二,方可使太上皇打消赐婚的念头。

于是皇帝说:“父皇前一阵子才赐了林粲一只元青花,那瓷器上犯着宝光,差点晃瞎了林粲的眼睛,若再赐婚,怕是恩泽太重了,他小人家承受不起。”

太上皇笑道:“到也有此一说,”

贵太妃说:“皇上说得是,太上皇不方便再赏,若皇上下旨赐婚,也是一样的。”

皇帝真想当场打杀了这个老妪,贾贵妃再有什么心计,也使不到太上皇面前,若没这个老东西说嘴,何来赐婚之说。

皇帝说:“朕下道旨意到是便宜,只是怕世族子弟们心里不平,无论是太上皇赏的还是朕赏的,都是皇家的赏赐,本该恩泽天下雨露均沾才是,哪能可着一个人赏,况且他又没建立过什么功业,无功而连连得赏,岂不叫别的臣子报怨皇家偏心,这样的恩旨发下去,怕是众臣子不服。”

太上皇说:“这话颇合为君之道,为人君者定要明辩赏罚之理,有功则必赏,有过则必罚,方可服众。倘若无功而获赏,或无过而受罚,必使人人怨怼政令不通。这道理虽则浅显,却非人人都懂,多有因亲疏远近而赏,因一时好恶而罚的,是以,国需立法,以法制人。”

皇帝连忙起身行礼,“父皇英明,儿臣受教了。”

……

西暖阁里灯火通明,皇帝眼前摆着折子却无心国事。

戴权站在跟前回话,他说:“月底的时候,贾府里的女眷进宫觐见贵妃,当天晚上凤藻宫里就没了两个小太监,说是染了风寒,奴才觉着事有蹊跷,若说春天偶有染风寒暴毙者,到也平常,只是这时机太巧了,怎么贾家人才来过,就正好发病呢,况且,这风寒之症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治死人的。于是奴才就打发人暗中查了查,原来不是时疫之症,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戴权把贾家二太太与贾贵妃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皇帝,又说:“这两个人到有些心计,知道自己前景不祥,就把这些话告诉了身边的梯已人,还嘱咐他,若无事,便罢了,若有事,定要把事情说出去,好给他们报仇。”

皇帝冷笑一声,“朕才二十六岁,就有人琢磨身后之事了,其心可诛啊!”

后宫里最为惨烈的争斗不是争宠而是夺嫡,皇上自己也是从那血雨腥风的争斗中过来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贾贵妃若真动了这样的念头,这人就不能留了。不能叫她在后宫里兴风作浪,把一宫的人都搅到夺嫡的泥潭里去。

然而皇帝此时最忌惮的不是贾妃,而是贵太妃,贾元春是个无儿无女的妃子,凭她那点心机能耐,最多不过灯火大的热气,皇帝都无须亲自动手,只丢给皇后就能整治了她。贵太妃则不同,在内有太上皇宠爱,在外有忠顺亲王呼应,这两下里一合伙就足以给皇帝制造麻烦。

戴权侍立一旁,窥着皇帝的脸色不敢说话。

皇帝对戴权说:“凤藻宫的事还有谁知道?”

戴权说:“没人了,知情的那个,奴才找了个由头,把他调到尚衣局去了。”

皇帝点了点头,吩咐戴权把人看紧了,别叫贾妃察觉,戴权应了。皇帝又说:“你去对皇后说,凤藻宫里出了风寒之症,要好生打扫,宫殿房舍都是刷洗,小心别酿成了时疫,这时疫之症最忌人人相传,为避免殃及后宫,要她暂时封了凤藻宫,各色人等禁止出入,过个十天半月,若无新发病症,方可恢复出入。”

“奴才遵旨。”

戴权弯腰行礼的时候心里在犯嘀咕,这等手段不像是皇帝的所为呀,皇帝一向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人命,说句心狠手辣也不为过。似这般儿戏一样的处罚到像是林粲那小子的整人手段,难不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帝与林粲亲近多了,心也变软和了?

才想到这里,又听得皇帝说:“贵太妃的身子痊愈了吗?”

“回皇上,已经痊愈了。”

皇帝说:“朕瞧着似乎没能根治。”

贵太妃的病,本来就是戴权搞的鬼,这会子皇上再提此事,戴权便明白,皇上是让他再动些手脚,只是不知道皇帝想要贵太妃病到什么地步,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天气乍暖还寒,贵太妃着了些凉,引得旧病复发……”

戴权偷眼看皇帝,皇帝眼瞧着别处,并不理睬,

戴权又说:“贵太妃年老体弱,从此一病不起……”

皇帝依旧不说话。

戴权明白了,他说:“怕是熬不过去。”

皇帝这时才转过头瞧他,冲他点了点头,戴权连忙行礼,口称:“奴才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