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2/2)

‘姐姐,对不起,是弟无能…’

‘娘是我太废物,保护不了姐姐…’

‘爹,你为何要娶这样的女人,你害死了自己却也害死了姐姐,我恨你!’

“咚咚咚~”

正此时,门外响起轻微敲门声。

黑暗里,阮大山盖着薄被,一动不动。

对面床铺的瘦猴已开始窸窸窣窣穿衣。

片刻,有套鞋子的声音,再然后瘦猴离开了床铺,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带进一缕寒意。

阮大山知道那个女人在外面,只是无论如何竖耳朵,也听不到她们说些什么。

“东家摸到底了?”

瘦猴低语。

“不重要了,管他什么来历,谁又能证明他来过!”

女子声音比三月夜更冷。

“啊,这…行脚商倒是无碍,只是阮二他…”

“与一大笔钱相比,他那点营生又算个屁,小崽子本就越来越不听话,一起处理了就是!”

“那小的这就去城门口候着,城门开了,立刻去找二当家?”

女子思索片刻点头,

“喏,这5两的新钞你且带着,当面交给‘二爷’,至于他会不会让‘脏爷’知晓,不是你我能决断的。”

“你与他分说,这条鱼够大,却不宜在铺子里动手,一波人安排在半道,他自己要来踩点劝他趁早,指不定这人什么时候就走了!”

“唉,小的记下了,东家瞧好吧,二爷若得了这笔巨款,何须再屈居那老头之下,连带着您也可以守得日出见云开!”

“哼,最好如此,老娘早就不爽这偷鸡摸狗的日子,瘦猴你此番做的好了,以后自有你的出头日!”

“东家,事不宜迟,小的这就出发!”

当第一缕晨光映射窗纸,陆长生已经起身,在梳妆台前画长剑的图纸。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尽管很轻却逃不出陆长生敏锐的六识。

在门口静默了一会,这才叩门,

“客人,我来拿图纸。”

陆长生打开门,小铁匠第一时间透过陆长生身体与门开的空隙朝里面张望。

“想看进来看就是,你自家的客房好奇什么?”

小铁匠还真就不客气,不等门开的更大些,便猫着身子挤了进来,随后就像在找东西似的,一处处地瞅。

陆长生也不计较他奇怪的举动,回到座位上继续作画,

“你来的早了些,再等片刻就好。”

小铁匠并不应答,一圈看下来后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客人并没有糟蹋什么,一切如旧。

声音在陆长生背后响起,

“客人,你与其他人很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好人,干嘛要与那个坏女人纠缠?!”

“并没有。”

陆长生头也不抬。

“可,可那女人昨晚来了这里,”

小铁匠有些犹豫,声音越来越小,

“那声音院子里都能听到…”

“那是她自己在表演!”

陆长生扭头,一本正经,不管是母亲还是继母,这事他都该解释清楚,只为从心。

小铁匠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你相信了?”

陆长生有些诧异,这种黄泥巴掉裤裆的事,真要描述出去,鬼才信。

小铁匠点头,

“平日她房间也会传出声来,那个‘二爷’来了,会更吵一些。”

这年头15岁结婚都是常事,所以陆长生知道小铁匠懂,可这脑回路……

陆长生哭笑不得,反问道,

“所以你信我,就是因为没有‘更吵一些’?”

“也不全是,我就是觉得客人与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同,所以才同意你住我姐姐的房间。”

陆长生恍然,

“难怪这房间古怪,原来是姑娘家的闺房,可被我占了,那你姐姐可有住处?”

小铁匠避而不答,

“客人,你快离开吧,换个地方铸剑。”

“哦?”

陆长生挑眉。

“瘦猴半夜被那女人叫起,至今未归,大概是去城里找他们那个‘二爷’了。”

“与我何干,我又不曾碰她。”

这破事听弦外音就代表着麻烦,可就这么提桶跑路,我陆长生不要面子的吗?

也就是对自身武力有信心,否则陆长生跑的比谁都快。

“客人,‘脏帮’的那些人不讲道理的,既能与孔家本族扯上关系,又有县令大人作靠山,我知客人来历不凡,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您还是尽快离去吧。”

陆长生对于这小家伙倒是起了兴趣,

昨日还是一副厌世叛逆相,这会却为他一个陌生人焦虑,试想一下,若陆长生真的走了,这小铁匠必然要吃挂劳。

却仍极力劝慰,足见其心地澄澈。

“让我猜猜,嗯,你爹不在了,你姐姐怕也是命运多舛,想来这与你这后母还有那什么二爷的脱不了干系…”

小铁匠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

陆长生心道,

‘果然,特么剧本向来这么写的!’

“那么再来说说你,恨透了她却无可奈何,能活着也就是因为还能替她挣些小钱。”

“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你没能力反杀她一个妇人,而是你姐姐那边有羁绊,可对?”

小铁匠泪眼滂沱,却咬牙控制着不发出声来,

“那个老畜生都快50了,老婆小妾不知凡几,他们把我姐姐骗去当一房小妾,哪知根本不是,我姐姐去那老畜生家,不过3月便被虐待至死,他们还骗我说我姐姐是病死的,可怜我至今连我姐姐尸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

小铁匠终究还是哭出了声,大概是藏在心底的苦楚有了倾诉对象。

“若不是有好心的老主顾正好是给老畜生府上收夜香,只怕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陆长生还是低估了,原来这小子不做与蛇蝎后妈一命换一命的买卖,只是因为还有大仇未报,一直在隐忍。

可社会就是如此!

一心报国却因夫差迷恋女色,劝谏无果,最后落得自刎;

韩信如此助刘邦得天下,终究死于一群妇人之手,且死的极其惨烈;

下面升斗小民比窦娥还冤,比被当两脚羊吃掉还凄惨的事情比比皆是!

‘解放’前西藏还在敲开少女脑壳灌水银剥人皮骨…

小铁匠的这点遭遇才哪到哪?

自己的那些制度即便老朱,朱棣都去努力推行,民间匠造技术与民营集团遍地开花,也至多是将整体百姓生活质量提高而已。

可没有电视、电话、新闻头条的时代,注定社会底层有太多太多的黑暗是律法监管不到的。

华夏人一直讲究人情世故,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地方县令的亲戚朋友有没有特权?

拔出萝卜带出泥。

寡妇能作出这般天怒人怨的事而逍遥自在,为何?

她有个姘头是地头蛇二号,

地头蛇二号与地头蛇一号一个利益体,

地头蛇一号与县令能打上交道,

仅此而已!

一条关系线最末端的都能有这样的危害,

这县令又会有多少亲戚朋友,拉扯出多少条关系线?

陆长生仰天长叹,

“唉,这世道就好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