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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抛着手里的鱼牙齿,优哉游哉,一脸心满意足。

这下,‘刘浒’这个身份的债能还清不说,还能管一阵子的酒了。

后头,简欢和沈寂之并排跟着。

她打量着前头的谷山,脸色古怪:“哎,一颗牙齿就能把你师父打发了?”

亏她刚刚以为,得三等分呢。毕竟这次暗殿的事,确实是多亏了沈寂之的师父。

那要换做她是谷山,她肯定不愿意只分到一颗牙齿的。

沈寂之回她:“据说,以前我师父去秘境杀妖,就只是杀妖。”

简欢瞪大双眼:“只是?”

“对。”沈寂之颔首,“他不捡尸,全留给队友。”

简欢无法理解:“为什么?”

沈寂之沉默片刻:“虽然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但我猜测……”沈寂之微微一顿,“他那身剑体,就是这么被揍出来的。”

欠钱不还,确实很欠揍。

简欢小声嘀咕:“我觉得那些债主,好可怜哦。”

闻言,沈寂之侧头,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语气平平:“那我呢?”

至少就现下来说,他师父的账可是已经全清了。

简欢:“……”

卧房的木板床上,梅宜睁开了眼。

她头针扎一般的疼,半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猝不及防对上了三双眼睛。

梅宜一怔,觑见沈寂之那张酷似故人的脸时,纤细的身子微颤,她匆匆挪开视线,落在墙角的柳绿和乐师身上时,惊了下:“柳绿……”

“他们只是昏睡过去了。”谷山手一扬,外头堂屋里的凳子便出现在了他身后,他坐下,翘起二郎腿,破了个洞的鞋子一晃一晃,“你和我徒弟他们说,那是……”

谷山笑了下:“仙原石?”

梅宜低头不语,手下意识抓紧了大红碎花被褥。

谷山摇头,看着面前心思颇重的女子,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很容易害羞,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姑娘。

世事无常啊。

他语气里含着几分惋惜,看着梅宜的眼神很复杂:“你自己和他们说清楚罢。”

一旁,简欢已经好奇得不行了。

她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问道:“梅姐姐,所以沈寂之体内的东西,不是仙原石?那是什么?”

梅宜深吸了一口气,她闭眸又睁开,抬头看向沈寂之。

沈寂之靠在窗边,明明谈论的是他的事,他自己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的清冷模样。

“是魔原石。”梅宜轻声,她的目光从沈寂之的脸,缓缓朝上,透过那扇简陋的小窗,黏在了头顶那轮弯月上,喃喃重复了一遍,“不是仙原石,是魔原石。”

月色皎洁,梅宜痴痴地看着,唇角轻轻上扬:“我先前和寂之说得那番话,其实大多数都是真的。只是,我把魔字换成了仙字罢了。你身上的魔原石,有千年前魔神花帝海的修为传承,还有他的一缕残念,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生路。冲破魔原石,你。”

梅宜目光倏然转向沈寂之,变得冰冷:“就会入魔!”

简欢侧头看了眼垂眸不语,神情难辨的沈寂之,心里有一股暗火在烧,她用牙齿轻咬舌尖,一字一句问梅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梅宜笑了,笑着笑着,一颗颗眼泪往下砸,“因为我想出来啊!”

她揪着自己的衣领,面目狰狞,“因为我想出来,我不想再在暗殿待着了,不想对一个我厌恶的男人曲意逢迎,不想看那片虚假的天!不想此生此世都困在暗殿之中,不见天日!”

“我等你们很久了,很久很久了……”梅宜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十年前,我在路上偶遇宁辉,被宁辉看上,被宁辉关在暗殿里,师父也因救我而死。我试过了——”梅宜握着拳,纤细的手上青筋暴起,“我杀不死宁辉,我逃不出暗殿!身边丫鬟劝我蛰伏,说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有机会出去的。我就等啊等,怕宁辉腻了和杀了其他女人一样杀了我,我就悄悄在身上涂会令人上瘾的花膏。就这么等着等着,等了十年,我都没有等到任何人来……”

女子声音渐渐低下去,如夜色一般轻柔。

“为什么啊?!”梅宜忽而厉声,看向谷山,眼里闪现着愤恨之色,带着淡淡一缕黑气,“谷峰主,您是我师父的好友,我师父出事,您都不来查查吗?!”

谷山放下二郎腿,沉默。

活到他这个岁数,好友也是多年一见,无事不会联系。

几年前,他心血来潮,到宁漳城来找梅宜师父喝酒,到时,才知道好友已逝。

梅宜的师父医术高,但修为不高,旁人说是采灵药时,被妖兽所害。

这七百多年的岁月,谷山有太多认识的人死于妖兽,他听到之时,没有怀疑,只觉得怅惘。

他便索性自封修为,留在了宁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