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别扭之说(2/2)

南疆!

绿凝的心里微微地沉了沉。南疆侯何紫梓?

民间有偈云:皇上永嘉帝,京城洛二少,南疆何紫梓。意思便是说,当今华南王朝有三大美男子,那便是当朝皇上永嘉大帝、北靖侯二世子洛枫,以及南疆侯何紫梓。而何紫梓的容貌却并不为京城的百姓们所常见。他每年前往京城一次朝见圣驾,而每一次他所到之处便有百姓云集,只为一睹他的容貌。何紫梓这个人,据说有着美艳若天人般的容貌,性格却阴柔而狠毒。他最喜养盅,又最爱眷养杀手,很多因判了斩刑而又因遇到大赦而流放到边疆的杀人狂魔都被他收为了己用。而每一年,他又都向朝廷索要了大批的死囚运回南疆炼盅。理是这样一个邪恶之人,华南王朝竟还容他留在世上,着实是件让绿凝忍受不了的事情。

只是因为,在华南永嘉任太子之时,曾率兵出征北疆平定战乱,却遇到了啸亲王华南翊与北疆侯宁昆的暗杀。十几万的精兵却被三十几万的大军围困,眼看性命危在旦夕。此时,却是那得到消息后,便受父亲南疆侯何正之次子--何紫梓率兵赶到,救下了永嘉帝。那一场大战竟将北疆侯宁昆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何紫梓又乘胜追求一举取下了大军效率的头颅,大大地伤了那北疆侯宁昆的元气。而尚只是太子的华南永嘉,便率兵直抵北疆侯府坻,径自取下了宁昆的项上人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华南永嘉的唇边泛着冷冷笑意,望着一地的断臂残肢,血流成河,他的骄傲高高在上,他的光芒无人能抵,他的威仪不容世间任何一物玷污。那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那是一步步踩着摞成云梯的生命走上颠峰的真龙天子,他是权力的代表,是神圣的化身。

“我的皇,臣愿生生世世追随您的脚步……直至生命的尽头。”望着这位目光里盛满了炽热火焰的年轻太子,何紫梓跪倒在地,许下他最衷心的誓言。

南疆之人,与中原人不同,他们虽然可以用尽一切来到的手段来对待敌人,却视承诺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一日为主,则终身为主。

这便也是华南王朝,唯一一个不是由嫡子承继世袭侯位的侯爷—何紫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何紫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洛瑾一度以忠心而著称于世,那何紫梓虽然为人阴毒,对永嘉帝却也同样忠心耿耿,况且他身在南疆,如何会将手伸到中原来?难道是这二人,结了什么梁子不成?

但洛瑾的性子,又如何会与那何紫梓扯上半分关系?除非……除非是那何紫梓已生了谋反之心!

这样一想,绿凝的身上便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洛瑾皱了皱眉,抬眼云看绿凝,冷哼一声道,“看见血,你怕了?”

绿凝回过神,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洛瑾的话,当下便忿然道:“笑话,我岂会怕你这点伤?上回受伤的时候,却是谁照顾你来?”

“好大的口气,”洛瑾挑眉,道,“上回受伤,却又是为了谁来?”

绿凝被洛瑾呛白了一句,当下便气坏了,但又想到这洛瑾终是为了救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地瞪了他一眼。

那洛安见自己的两位主子便是在这时候也能绊起嘴来,只是无奈地摇着头苦笑。那明心与筝儿明明是被这血色淋淋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这会子闻听得两个主子吵架,倒甚是觉得有趣,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抿着嘴巴悄然笑开来。

热水打来了,偏巧郎中也到了。见到洛瑾的身上所受的伤,那小老儿又免不了一阵啧啧叹息,一面替洛瑾处理着伤口,一面又禁不住欣赏洛瑾的这副铁打的身子骨来。

“不是小老儿夸赞侯爷,小老儿也算服侍您侯府几十年了,想当年,侯爷也总是一身是伤地回得府来,最严重的一次奄奄一息,不说是气若游丝,终也是差不多的。想来那会子,老侯爷才小老儿说,若他将来的子嗣,必要自小锻炼,炼就一身铮铮铁骨,方才经得起这千锤百炼。侯爷,若不是老侯爷自幼便使您受尽磨练,也没有侯爷今日的体魄,想来,这等伤,换成旁人早就一命乌呼了。”

这小老儿嘴里说得聒噪,绿凝只是瞧着他替洛瑾上药之时,洛瑾紧咬的牙关和额头上不断渗出和滴落的汗珠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紧张,便怪这老头儿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扯这些闲蛋,合该说他两句方好。谁想洛瑾却只是松了口气,淡淡地笑道:“还记得儿时,便已然是你老人家在帮我敷药了。”

“可不,”那小老儿连连点头,叹息道:“那时候侯爷才多小啊,大约五岁?唉,莫说旁人,便是我那时候看了侯爷都心疼得想掉眼泪,为人父母,若能做到侯爷那般,也着实不易呀。小小的身子上尽是伤疤,至今,小老儿还例例在目呢。”

说着,老眼里竟闪烁着泪花儿。而洛瑾,却只是淡然地笑笑,完全不以为意了。

绿凝静静地望着洛瑾,他曾说过的,他的童年里,只有看不尽的荒漠,看不完的杀戮。从小,便远离娘亲的身边,感受不到母亲怀抱的那种温情,一颗心,坚硬如石。然而,还记得那一夜,在他那双黑眸深处涌现的温情光华,让绿凝觉得,在他那有如磐石般坚硬的外壳下面,是一颗柔软到细嫩的心罢?

那颗心,也需要有人温暖,有人保护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