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字不差(2/2)
其诗云:自剪香云已数年,相逢何意即相怜。从今只有秦淮月,半照郎边半妾边。其二赠郎唯有泪沾衣,翻恨槐黄阻妾期。若使锦标夸得意,早教双鲤报禅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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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玉卿见诗,亦堕泪道:“小生决非薄幸之辈,幸勿过忧。”遂与众尼相别。回到枫桥,那郑爱泉已把酒肴整备,转待玉卿一到,把盏饯行,玉卿又向山茶吩咐几句,遂令褚贵去取行李,前向金陵进发。
诗曰:白白红红绚彩霞,牡丹虽好不如他。无端蜂蝶间相采,此种原来不是花。右诗是借意咏那老少年之作。昔有做龙阳的,求画于沈石田先生,先生遂画了一本老少年,并戏题此绝。
尝想世上,只有男女之间大欲存焉,乃有僻爱的,偏自爱男而弃女。自昔余桃专宠,以至邓通董贤,虽帝王之尊,尤有此好,怪不得今世纷纷此风弥盛也。闲话休谈。
且说玉卿因为秋闱在迩,忙令褚贵买舟前往。不一日,到了金陵,毕竟是六朝建都之地,真个江山雄秀,气象郁葱。
到时已是傍晚,就在城外借宿。次日入城寻一寓所,在贡院左首,房主姓丘,号唤慕南。那丘慕南年近三十,家累千全,生得躯干清奇,做人负义好侠,在家不做生理,惟到松江贩布,或至芜湖或至本地发卖,继娶花氏,年方十八,姿色无双。
只是慕南天生一件毛病,不喜女色,只恋龙阳。曾有卖瓜的小童,奇世生得清秀,慕南与他绸缪恩爱,不惜白金相赠,所以街坊上,编起口号道:
北院左首丘慕南,不好女色只好男。家有娇妻独自宿,卖瓜小鬼夜夜欢。当日慕南一见玉卿,心下暗暗喝采道:“怎么科举秀才有此美色!”遂令置酒接风,宾主对酌。
饮酒中间,慕南十分趋奉,相劝殷勤,既而夜深席散,慕南也不进房,就秉烛坐在客座,心下不住转道:“我丘慕南,平昔虽有这件痴兴,也曾不如今日一见那魏秀才,便是这般心心念念,不能撇下,却是为何?”
沉吟了一会,又叹息道:“若是别的,还可图谋。我看那魏生,行李奢华,必然富足,少年科试,必有才学,怎肯做那件勾当,这也是必难之事了。”
又发愤道:“我想七尺之躯,遇着这些小事,就不能筹画,岂不令人愧哂。”又踌躇了一会。
忽然笑道:“是了!是了!我想那生,年少风流,必然酷慕美色,不若以美人局诱之,事必谐妥,设或侥幸事成,那魏秀才十分发怒,不肯恕饶,便捐躯也可,倾家也可,何足惧哉!”
遂抚掌大笑,忙令侍儿进酒满斟数爵,顿足起舞,朗朗的歌那汉武帝秋风辞内,两句道:兰有秀兮菊有芳,巧佳人兮不能忘。歌之数四,又立饮三爵而睡。次日玉卿换了一套新鲜华服,脚穿朱履,手执一柄紫松骨的诗画金扇,吃过早饭,遂即带了褚贵,出门闲步,遍向热闹之处,走了一遭。
将及日中,又自旧苑走过,穿到上南小巷,忽见一家门首,竹帘垂下,那帘内立一妇人,浑身穿白,见了玉卿便把竹帘推起,露出半身,注目而视。玉卿抬眼看时,只见杨柳双眉,梨花彩面,因来往人多,不能停立,便慢慢的望南走去。
将有十家门面,掇转头来,只见那妇人犹自凝眸遥望。玉卿便到前街,借一店铺,闲坐片时,重新走转,那妇人犹在帘内,远远张见玉卿,依旧半身全露,及至跟前,又把一只脚儿,故意跨出门限。
只见白纱膝裤,露出那一丢丢儿玄色绣鞋,刚有三寸。玉卿此时,魂荡意迷,恨不得即时走了进去,便立住了脚,两边对看,只有褚贵闪在傍边,忍笑不住。
忽见里边走出一个老妪,把那妇人连声呼唤,玉卿只得走了开来,此时日影过西,勉强步归寓所,那丘慕南已是倚门迎候,一直接入中堂,忙把一盏清茶,双手递奉。
又停了一会,走出两个婢妇,摆开椅桌,罗列珍馐,慕南道:“今日知己对酌,不如设在内书房,还觉幽静些。”那妇女应了一声,连忙捧去,略停一会,又出来道:“酒已完备了。”
慕南笑嘻嘻的,忙把玉卿拱进去,见上下两张交椅,中间一桌,鲜肴时菜,件件精华,玉卿称谢道:“咋晚已承厚款,今日为何又烦费钞。”
慕南笑容可掬,连声赞誉道:“魏相公高才博学,今岁定然荣捷,只怕鹿鸣宴后,不肯再尝贫家滋味,所以特设蔬觞x,幸勿见哂。”
及酒过两巡,慕南立起身来,又把大杯送过道:“若是魏相公高中之时,必须清目清目。”玉卿大笑道:“小弟年少才疏,偶赴选场。
不过应名而已,老兄何以知其必中。”慕南把须髯一捋,欣然笑道:“当魏相公未来借寓之先,丘某曾得一梦,梦见一位帝君,观其形像,俨若文昌,乃对某说:‘日后有一华亭秀士某姓某名,今岁定登首榜,若来借寓,汝宜小心款待。’因此牢记在心,不料昨日,果有台驾造舍,所言名姓,一字不差,岂非决中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