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三尺青峰破霜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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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我在山河在,不平北漠誓不还……秦灼她还真当自己还回得来。”皇帝靠在龙榻上,听到李公公回来禀报秦灼在皇陵的所作所为,觉得十分可笑。
历朝历代送去敌国和亲的公主就没有能活着回故土,哪怕其中有侥幸踏上归程的,也会死在路上。
本就是一个牺牲品,送出去就出去了,可接回来,除去种种困难之外,也会让人看到就想起从前的耻辱。
李公公低着头站在几步开外,他跟了皇帝二十几年,大约能猜到一些这位主心里在想什么。
今日那么多百姓自发去送秦灼,闹得满城轰动,早早有人把这事报于皇帝知晓。
李公公出皇陵送走秦灼一行后,立马就回宫跟皇帝讲了秦灼提剑在石碑上刻字的事,连带她说了什么都一字不漏地复述给皇帝听。
皇帝一开始是很生气的,可听到秦灼说‘不平北漠誓不还’的时候,忽然怒极反笑。
李公公见状,顿时战战兢兢,连忙附和道:“一个女子也敢说要平定北漠这样的大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天底下的大事,便该是男儿郎来做,哪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家这般轻狂!”
皇帝听到这话,气渐渐顺了,“秦灼是真狂啊,什么话都敢说。”
相比之下,萧顺就是个废物。
萧临又太实诚。
哪怕皇帝先前被秦灼气到吐血,心里也不得不承认:
他的两个皇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秦灼一根手指。
皇帝心中愤愤,沉默了片刻,忽然自言自语一般道:“她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那样,就不会有十七年前那桩事。
谢氏也就不会同他离心。
若秦灼是个男儿,那萧氏江山就后继有人,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怪只怪,秦灼是个女儿身。
她怎么就生成了个姑娘?
皇帝抬头看向窗外,愤然问苍天。
李公公见主子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便低头道:“那皇上好生歇息,奴才先告退了。”
“等等。”皇帝喊住他,又问:“秦灼走了之后,秦向远呢?”
“秦二爷?”李公公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忽然又问起秦向远来,愣了一下才回答道:“秦二爷站那哭了一会儿,同奴才前后脚回的城,当下应该已经回长宁侯府了……”
他其实也不太确定,又怕皇帝怪罪,立马又补了一句,“要不奴才派人去长宁侯门探探?”
“用不着。”皇帝心道:秦向远那人既然回了城,也就去不了什么别的地方。
不用看得太紧。
皇帝这样想着,又问道:“今日晏倾可有什么异常?”
李公公心道:这皇上怎么尽问些旁人的事?
当时那情形,他看着大殿下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观察旁人有什么异常。
李公公心里叫苦连天,仔细回想了片刻,谨慎万分地回答:“晏大人寡言少语,一路上只跟在殿下身后,不曾说过什么话,亦无不妥之处。”
皇帝“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李公公生怕他再问,连忙开口道:“皇上放心,就算晏大人眷恋旧情,对送秦灼去北漠和亲心生动摇,随行的还有曹宣武呢。”
他说:“礼部侍郎是正三品,左武卫大将军也是正三品,曹宣武好歹在官场上待了十几年,多少有点官威在,会看着晏倾,和亲途中一旦有什么事都会立马报于皇上知晓,更何况奴才看秦灼这次是真的为了平定北漠忍辱负重的,应当不会故意生事,您且放心便是。”
皇帝闻言,伸手揉了揉额头,“不知为何,朕总觉得秦灼这次去北漠会再生事端。”
李公公好话说尽,都快不知道怎么劝了。
他只能跟皇帝说,肯定是您这些时日劳心劳力给闹得想多了云云,好说歹说才给劝歇下了。
李公公退出殿外的时候,抬袖擦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抬头看向北方,心想:
冬月已至月末,马上就到寒冬腊月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大殿下她们何时能到北漠?
……
从京城到北漠的这一路,越往北走,天就越冷。
风霜雨雪天天换着来,更离谱的是,它们有时还结伴来。
原定和亲队伍半个月就能到北境,结果走了十天,一半路程都没走到。
好在两国谈和之后,北漠大军已经退出百里外,没再围着北明城不放。
这要是北漠没退兵,非要等着和亲队伍到了才肯走的话,估计就要一怒之下攻城略地,等她们赶到北境,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秦灼他们。
实在是随行的车马太多,粮食布匹都是占地儿的东西,运送的车队跟着一道走,想快也快不了。
再加上风雪阻路,难免走走停停,分外磨人。
不过,这对秦灼来说倒是件好事。
她每至一城,都在驿馆稍作停留、修整一番,按着顾公子派人给她送来的消息,风云令一掏,就把能卷走的东西全都卷走。
各城官员为此叫苦不迭,有些都哭上了。
可哭也没用。
秦灼拿着风云令同他们一本正经地说:“瞧见我这风云令没有?皇帝亲自给的。”
“我大兴朝开国皇帝就是拿这风云令打下的江山,如今我只从你们这里运些粮食布匹,金银财物,没要人要兵已然很体恤你们了。”
得了大殿下‘体恤’的各城官员闻言,顿时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在为秦灼主动请缨去北漠和亲之事,称大义,赞扬不已,直到她这一路行来,经过各城,如同悍匪过境,粮食、布匹、特产、财物能卷走的全都卷走,恨不得连城墙都撬走半座。
市井坊间再提起这位大殿下来,便褒奖不一,有夸得有骂的。
也有耿直的官员当面说秦灼,“我等原以为大殿下去北漠和亲是为国为民,如今观殿下风过留痕、雁过拔毛之举,带着这么多东西去北漠只为保全自己性命,实在称不上‘大义’二字。”
秦灼对此不甚在意:要怎么说都随你,我要的东西得给我备齐。
她这一路,每到一个地方就拿着风云令在众人面前露个面,放几句话,剩下的事就交给谢无争去办。
无争到底是做过十几年皇子,由谢皇后亲自教养着长大的人,一身贵气,威仪不减,又因知晓皇帝不是他亲爹,那些憋屈劲儿都没了,与各城官员打交道做事来简直得心应手。
秦灼闲下来的时候,就教初五认认字,练练剑。
少年还是不会说话。
她沿途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给初五看过。
有的说:“不瞒贵人,这少年大概是个天生的哑巴。”
也有的说:“许是自幼离群而居的缘故,无人同他说话,他就忘了怎么开口说话,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教。”
反正一时间,所有大夫都对初五口不能言这事素手无策。
少年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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