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公案剧产生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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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及其特质

一??何谓“公案剧”?

“公案剧”是什么?就近日所传的《蓝公案》、《施公案》、《彭公案》、《包公案》、《海公案》一类的书的性质而观之,则知其必当为摘奸发覆,洗冤雪枉的故事剧无疑。吴自牧《梦粱录》所载说“小说”的内容,有烟粉灵怪,传奇公案,朴刀赶棒,发迹变泰的分别。那时,传奇公案,已列为专门的一科,和“烟粉灵怪”的故事,像《洛阳三怪记》、《西山一窟鬼》、《碾玉观音》等话本,同为人们所爱听的小说的一类了。宋人话本里的“公案传奇”,以摘奸发覆者为最多。情节有极为离奇变幻的,像:

简帖和尚(见《清平山堂话本》及《古今小说》)

宋四公大闹禁魂张(见《古今小说》)

错斩崔宁(见《京本通俗小说》及《醒世恒言》)

勘皮靴单证二郎神(见《醒世恒言》)

合同文字记(见《清平山堂话本》)

等等,尽有足和近代的侦探小说相颉颃的。《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和《勘皮靴单证二郎神》二篇,其结构尤饶迷离徜恍之致。

清平山堂刊的《简帖和尚》,其题目之下,别注一行道:

公案传奇。

是知“公案传奇”这个名目,在很早的时候便已成为一个很流行的称谓。而这一类“摘奸发覆,洗冤雪枉”的故事,当是很博得到京瓦市中去听小说的人们的喝采的。他们把她们当作了新闻听;同时,也把她们当作了故事听。

这一类的故事,其根源大多数自然是从口头或文告、判牍中来的。经了说话人一烘染,自会格外的有生趣,格外的活泼动人。

到了元代,杂剧及戏文里,很早的便已染受到这种故事的影响,而将她们取来作为题材。

观于元戏文和杂剧里“公案剧”数量之伙多,可知“公案剧”在当时也必定是很受听众欢迎的。

二??元代的“公案剧”

锺嗣成的《录鬼簿》记录元杂剧四百余本,其中以“公案”故事作为题材的总在十之一以上。即就存于今者而计之,其数量也还可以哀然成为数帙。且列其目于下:

包待制三勘蝴蝶梦

感天动地窦娥冤

包待制智斩鲁斋郎(以上关汉卿作)

包待制智勘后庭花(郑廷玉作)

包待制智勘生金阁(武汉臣作)

救孝子烈母不认尸(王仲文作)

张鼎智勘魔合罗(孟汉卿作)

包待制智勘灰阑记(李行道作)

河南府张鼎勘头巾(孙仲章作)

秦翛然断杀狗劝夫(萧德祥作)

包待制陈州粜米

朱砂担滴水浮沤记

包待制智赚合同文字

神奴儿大闹开封府

玎玎珰珰盆儿鬼(以上无名氏作)

若并《王月英元夜留鞋记》(曾瑞作)、《郑孔目风雪酷寒亭》(杨显之作)一类性质的剧本而并计之,则当在二十几种以上。

元戏文里,也有不少这一类题材的曲本,像:

杀狗劝夫

何推官错勘尸

曹伯明错勘赃

包待制判断盆儿鬼

小孙屠没兴遭盆吊

神奴儿大闹开封府

等等皆是。惜存于今者并不多耳。(仅存《杀狗劝夫》及《小孙屠没兴遭盆吊》)

最有趣的是,公案剧不仅是新闻剧,而且为了不忿于正义的被埋没,沈冤的久不得伸,一部分人却也竟借之作为工具,以哗动世人的耳目,而要达到其“雪枉理冤”的目的。周密的《癸辛杂识》(别集上,照旷阁本)曾载有祖杰的一则,其文云:

温州乐清县僧祖杰,自号斗崖,杨髡之党也。无义之财极丰。遂结托北人,住永嘉之江心寺,大刹也。为退居,号春雨庵,华丽之甚。有富民俞生,充里正,不堪科役,投之为僧,名如思。有三子,其二亦为僧于雁荡。本州总管者,与之至密,托其访寻美人。杰既得之,以其有色,遂留而蓄之。未几,有孕。众口籍之,遂令如思之长子在家者娶之为妻,然亦时往寻盟。俞生者,不堪邻人嘲诮,遂挈其妻往玉环以避之。杰闻之,大怒,遂俾人伐其坟木以寻衅。俞讼于官,反受杖。遂诉之廉司,杰又遣人以弓刀置其家而首其藏军器,俞又受杖。遂诉之行省,杰复行赂,押下本县,遂得甘心焉,复受杖。意将往北求直,杰知之。遣悍仆数十,擒其一家以来,二子为僧者,亦不免。用舟载之僻处,尽溺之,至刳妇人之孕以观男女,于是其家无遗焉。雁荡主首真藏叟者不平,又越境擒二僧杀之。遂发其事于官,州县皆受其赂,莫敢谁何。有印僧录者,素与杰有隙,详知其事,遂挺身出告,官司则以不干己却之。既而遗印钞二十锭,令寝其事,而印遂以赂首,于是官始疑焉。忽平江录事司移文至永嘉云:据俞如思一家七人,经本司陈告事。官司益疑,以为其人未尝死矣。然平江与永嘉无相干,而录事司无牒他州之理。益疑之。及遣人会问于平江,则元无此牒。此杰所为,欲覆而彰耳。姑移文巡检司追捕一行人。巡检乃色目人也,夜梦数十人皆带血诉泣,及晓而移文已至,为之惊然。即欲出门,而杰之党已至,把盏而赂之。甫开樽,而瓶忽有声如裂帛,巡检恐而却之。及至地所,寂无一人。邻里恐累,而皆逃去,独有一犬在焉。诸卒拟烹之,而犬无惊惧之状,遂共逐之,至一破屋,嗥吠不止。屋山有草数束,试探之,则三子在焉,皆恶党也。擒问,不待捶楚,皆一招即伏辜。始设计招杰,凡两月余,始到官,悍然不伏供对。盖其中有僧普通及陈轿番者,未出官。普已赍重货入燕求援,以此未能成狱。凡数月,印僧日夕号诉不已,方自县中取上州狱。是日,解囚上州之际,陈轿番出觇,于是成擒,问之即承。及引出对,则尚悍拒。及呼陈证之,杰面色如土。陈曰:“此事我已供了,奈何推托!”于是始伏。自书供招,极其详悉,若有附而书者。其事虽得其情,已行申省。而受其赂者,尚玩视不忍行。旁观不平惟恐其漏网也,乃撰为戏文以广其事。后众言难掩,遂毙之于狱。越五日而赦至。(夏若水时为路官,其弟若木备言其事。)

在这里,我们可以明白,公案剧之所以产生,不仅仅为给故事的娱悦于听众而已,不仅仅是报告一段惊人的新闻给听众而已,其中实孕蓄着很深刻的当代的社会的不平与黑暗的现状的暴露。

平民们去观听公案剧,不仅仅是去求得故事的怡悦,实在也是去求快意,去舞台上求法律的公平与清白的!当这最黑暗的少数民族统治的时代,他们是聊且快意的过屠门而大嚼。

三??元代公案剧产生的原因

所以元代公案剧多量的产生,实自有其严重的社会的意义在着的。我们不要忘记了元代是蒙古人统治中国的一个时代。他们把居住于中国的人民分别为左列的四个等级:

一)蒙古人,那是天之骄子,贵族,最高的统治者;

二)色目人,包括回回人及其他西方诸民族的人民在内;他们为了被征服较早;所以蒙古人也利用之,作为统治中国的爪牙;

三)汉人,包括北方的人民,连金人也在内;

四)南人,即江南的人民,最后臣服于他们的。

南人是最倒霉的一个阶级,是听任蒙古人、色目人的践踏、蹂躏而不敢开口喊冤的一个被统治、被压迫的阶级。

而蒙古人、色目人,又是怎样的不懂得被征服者们的风俗、习惯,不明了他们的文化,甚至大多数的统治者,都是不明白中国的语言文字的。

叫那大批的虎狼般的言语不通的官僚们,高高在上的统治着各地的民众,怎样的不会构成一个最黑暗、最恐怖的无法律、无天理的时代呢?

即有比较贤明些的官吏们,想维持法律的尊严,然而他们却不能不依靠着为其爪牙的翻译或胥吏的。那一大批的翻译和胥吏,其作恶的程度,其欺凌压迫平民们的手段,是常要较官僚们厉害数倍,增加数倍的。

这样的情形,即以翻译吏支配着法庭的重要的地位的情形,是我们以今日之租借地的法庭的情形一对证便可明白其可怖的程度的。

下面的一段故事,已不记得那一部笔记里读到了,但印象却深刻到至今不曾暗淡了下来!

在元代,僧侣们的势力是很大的。有一部分不肖的奸僧们便常常的欺压良民。某寺的住持某某,庙产不少,收入颇丰,便以放债为业。到期不还的,往往被其凌迫不堪。有一天,许多债户到他那里请求宽限。但他坚执不允,必求到官理诉。众人便不得已的和他同上官衙。其中有几个黠者,却去求计于相识的翻译。翻译吏想了一会之后,便告诉他们以一个妙策:每个债户都手执香枝,一个空场上预先搭好了一个火葬堆。众人拥了那位住持到衙门里去。问官是不懂汉话的,全恃翻译吏为之转译。那位住持向他诉说众债户赖债不还的情形,并求追理。那个翻译吏却把他的话全都搁了下去,另外自己编造了一段神谈,说:那位住持是自知涅槃之期,特来请求允许他归天的,所以众人都执香跟随了他来。问官听了这,立刻很敬重的允许其所求。于是,不由那位住持的分说,争辩,众人直拥他向火葬场走去,还导之以鼓乐,生生的把这位债主烧死了。而那位问官,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他管下真的出了一位圣僧!

这故事未免太残忍,但可见翻译吏所能做的是怎样的倒黑为白的手段!

在这种黑无天日的法庭里,是没有什么法律和公理可讲的。势力和金钱,便是法律的自身。

所以,一般的平民们便不自禁的会产生出几种异样的心理出来,编造出几个型式的公案故事:

第一型是清官断案,不畏势要权豪;小民受枉,终得于直。这是向往于公平的法律,清白的法官的心理的表现。正像唐末之产生侠士剑客的故事,清初遗民之向慕梁山水浒的诸位英雄们的事迹的情形一般无二。这是聊且快意的一种举动。

第二型是有明白守正的吏目,肯不辞艰苦,将含冤负屈的平民,救了出来。这也许在当时曾经有过这一类的事实。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他们便夸大张皇其事而加以烘染、描写。这也正是以反证出那一班官僚们是怎样的“葫芦提”,而平民们所向往的竟是那样的一种精明强干的小吏目们!

基于这两点,元代的公案剧,其内容、其情调,便和宋代话本里的公案故事有些不同,也便和明以来的许多“公案集”像《廉明公案》、《海刚峰公案》、《包公案》等等,有所不同。

四??与宋代“公案传奇”的不同

宋代的“公案传奇”,只不过是一种新闻,只不过是说来满足听众的好奇心的。至多,也只是说来作为一种教训的工具的。在其间,我们只见到情节的变幻,结构的离奇,犯罪者的狡猾,公差们的精细。除了《错斩崔宁》的少数故事之外,很少是含冤负屈,沈怨不伸的。

象《简帖和尚》,这和尚是那末奸狡,然而终于伏了法。当日推出这和尚来,一个书会先生看见,就法场上做了一只曲儿,唤做《南乡子》:

怎见一僧人,犯滥铺模受典刑。案款已成招状了,遭刑,棒杀髡囚示万民。沿路众人听,尤念高王观世音。护法喜神齐合掌,低声,果谓金刚不坏身。

《勘皮靴单证二郎神》写道士孙神通冒充二郎神,好污了内宫韩夫人。后来,因了一只皮靴,生出许多波折,终于被破获伏法而死。“正是:但存夫子三分礼,不犯萧何六尺条。自古奸淫应横死,神通纵有不相饶。”

说书者们是持着那样的教训的态度。

便是包公的故事,像《合同文字记》,也并不怎样的“神奇”,也不是什么专和“权豪势要”之家作对的情节,只是平平淡淡的审问一桩家产纠纷的案件。“包相公问刘添祥:这刘安德是你侄儿不是。老刘言不是。刘婆亦言不是。既是亲侄儿,缘何多年不知有无。包相公取两纸合同一看,大怒,将老刘收监问罪。”

这些,都是常见的案件,都是社会上所有的真实的新闻,都是保存于判牍、公文里的故事,而被说话人取来加以烘染而成为小说的。除了说新闻,或给听众以故事的怡悦之外,很少有别的目的,很少有别的动机。说话人之讲说这些故事,正和他们之讲说“烟粉灵怪”、“朴刀赶棒”一类的故事一样,只是瞎聊天,只是为故事而说故事。

五??元代公案剧的特质

但元代公案剧的作者们却不同了。他们不是无目的的写作,他们是带着一腔悲愤,要借古人的酒杯,以浇自己的块垒的。所以,往往把古人的公案故事写得更为有声有色,加入了不少的幻想的成分进去。包待制在宋人话本里,只是一位精明强千的官僚。在明、清人的小说里,只是一位聪明的裁判官。但在元代杂剧里,他却成了一位超出乎聪明的裁判官以上的一位不畏强悍而专和“权豪势要”之家作对头的伟大的政治家及法官了。他甚至于连皇帝家庭里的官司,也敢审问。(像《金水桥陈琳抱妆盒》)

〔双调新水令〕钦承圣敕坐南衙,掌刑名纠察奸诈。衣轻裘,乘骏马,列祗候,摆头踏。凭着我劣村沙,谁敢道侥幸奸猾!莫说百姓人家,便是官宦贤达,绰见了包龙图影儿也怕!

——《包待制智勘后庭花》

一般平民们是怎样的想望这位铁面无私,不畏强悍的包龙图复生于世呀!然而,他是属于宋的那一代的,他是只能在舞台上显现其身手的!

这,便把包龙图式的故事越抬举得越崇高,而描写便也更趋于理想化的了。

元代有许多的“权豪势要”之家,他们是不怕法律的,不畏人言的。他们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用不着顾忌,用不着踌躇。像杨髡,说发掘宋陵,他便动手发掘,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虽然后来曾造作了许多因果报应的神话,以发泄人民的愤激。而杨髡的一个党羽,僧祖杰,竟敢灭人的全家,而坦然的不畏法律的制裁。要不是别一个和尚和他作对,硬出头来举发,恐怕他是永远不会服辜的。要不是有一部分官僚受舆论的压迫而毙之于狱,他是更可以坦然的被宣告无罪而逍遥自在的。(他死后五日而赦至!)连和尚都强梁霸道到如此,那一班蒙古人、色目人自然更不用说了。法律不是为他们设的!

《包待制智斩鲁斋郎》所写的鲁斋郎,是那样的一个人?且听他的自述。“花花太岁为第一,浪子丧门再没双。街市小民闻吾怕,我是权豪势要鲁斋郎。……小官嫌官小不做,嫌马瘦不骑。但行处引的是花腿闲汉,弹弓粘竿,鸟小鹞。每日价飞鹰走犬,街市闲行。但见人家好的玩器,怎么他倒有,我倒无。我则借三日,玩看了,第四日便还他,也不坏了他的。人家有那骏马雕鞍,我使人牵来,则骑三日,第四日便还他,也不坏了他的。我是个本分的人!”这样的一个本分的人,便活是蒙古或色目人的一个象征。他仗着特殊的地位,虽不做官,不骑马,却可以欺压良民,掠夺他们之所有。所以,一个公正的郑州人,“幼习儒业,后进身为吏”的张珪,在地方上是“谁不知我张珪的名儿”,然而一听说鲁斋郎,便连忙揜了口:

〔仙吕端正好〕被论人有势权,原告人无门下。你便不良会,可跳塔轮铡,那一个官司,敢把勾头押。题起他名儿也怕!(幺篇)你不如休和他争,忍气吞声罢,别寻个家中宝,省力的浑家。说那个鲁斋郎,胆有天来大。他为臣不守法,将官府敢欺压,将妻女敢夺拿,将百姓敢蹅踏,赤紧的他官职大的忒稀诧!

总是说他“官职大的忒稀诧”,却始终说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官。后来他见了张珪的妻子,便也悄悄的对他说,要他把他的妻在第二天送了去。张珪不敢反抗,只好喏喏连声的将他的妻骗到鲁斋郎家中去。直到了十五年之后,包待制审明了这案,方才出了一条妙计,将鲁斋郎斩了。然这最后的一个结局,恐怕也只是但求快意,实无其事的罢。

《包待制智勘生金阁杂剧》里的庞衙内,也便是鲁斋郎的一个化身。他是“权豪势要之家,累代簪缨之子”。嫌官小不做,马瘦不骑,打死人不偿命。若打死一个人,如同捏杀个苍蝇相似。他“姓庞名绩,官封衙内之职”。然而这“衙内”是何等官名?还不是什么“浪人”之流的恶汉、暴徒么?他夺了郭成的“生金阁”,抢了郭成的妻,还杀死了郭成。他家里的老奶娘,知道了这事,不过在背地里咒骂了他几句,他却也立即将她杀死。他不怕什么人对他复仇。直到郭成的鬼魂,提了头颅,出现在大街上,遇到了包拯,方才把这场残杀平民的案件破获了。然而鬼魂提了自己的头颅而去喊冤的事是可能的么?以不可能的结局来平熄了过分的悲愤,只有见其更可痛的忍气吞声的状相而已!

便捉赴云阳,向市曹,将那厮高杆上挑,把脊筋来吊。我着那横亡人便得生天,众百姓把咱来可兀的称赞到老。

这只是快意的“咒诅”而已。包拯除去了一个庞衙内,便被众百姓“称赞到老”,可见这值得被众百姓“称赞到老”的官儿在元代是如何的缺乏,也许便压根儿不曾出现过。所以只好借重了宋的那一代的裁判官包拯来作为“称赞”的对象了。

《包待制陈州粜米杂剧》里的刘衙内也便是鲁斋郎、庞衙内同类的人物。朝庭要差清廉的官到陈州去粜米,刘衙内却举荐了他的一个女婿杨金吾,一个小衙内(他的儿子)刘得中去。这二人到了陈州倚势横行,无恶不作。他们粜米,“本是五两银子一石,改做十两银子一石;斗里插上泥土糠粃,则还他个数儿。斗是八升小斗,秤是加三大秤。如若百姓们不服,可也不怕。放着有那钦赐的紫金锤呢。”

所谓“钦赐的紫金锤”,便是那可怕的统治者的权力的符记罢。一个正直的老头儿,说了几句闲话,他却吃了大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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