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只妖解脱(2/2)
; 看着孩子透着慌乱的背影逃远了,及川眼角眉梢笑意却未减半分,只是这笑意无故显出几分冰凉来。
艳色甲尖在花木桌面上扣了扣,一旁始终静候着的仆侍便恭敬地俯下身来,及川轻轻阖上眼睫,曼声轻语:“准备妥当就开始吧,完事以后,记得跟塚田少爷那边报备一声。”
仆侍却显出几分犹疑,不确定地询问道:“可是,小昨姑娘会不会......如若她中途闯入进去——”
“啧,所以我这不是替你将人支走了么?”及川眉间眼浮起一丝不耐:“手脚利索一点儿,丁点的事情还想磨蹭上个把时辰不成?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是。”
——
傅小昨几乎是还没下楼梯就看到了及川口中的那位郎中。
没办法,在满堂的聚簇成堆中,静坐一隅的独一抹身影实在显得格外显眼。更何况,这位郎中先生脸上还顶着副比身周的艺伎倌人还要华丽几分的妆容,衬着身上冰蓝底色的衣袍,以及那过分苍白的肤色,整一个非但不显突兀怪异,反而在纷乱旖旎的流光中,微妙地将清冷与艳丽两种截然的气质栩栩融合在一处——夺目的美丽。
傅小昨扶着扶梯下楼,一边暗暗赞同先前及川妈妈桑对这位郎中先生的评价,一边忍不住心里浮起几丝怪异——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或者说这种即视感,有些莫名的眼熟呢?
这么一个劲地盯着人瞧,待到她下了最后一阶楼梯,对方似是察觉到被人注目,转动眼珠对上了她的目光——是的,只是转动眼珠而没有侧过头,于是,整一副十足赏心悦目的侧颜,却因为这抹犀利的眼神余光,而顿时带上了一股同样该死的熟悉的刻薄劲儿。
傅小昨就这么愣在楼梯口,隔了大半个喧闹的厅堂,思维迟滞地跟对方相顾无言地对视了好半晌,直到——几缕半长的淡茶色头发从对方的深紫发巾中散落,沿着砂红眼线勾描的细长眼角,划过耳际,一直软软垂至肩下——
傅小昨脑海里那层迷雾倏地被这抹茶色掀开,伴着一道惊雷骤起,轰得她当即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
“四李!卖药囊!”
……过于激动之下,连从曾经的大学舍友那学来的江淮口音都没来由地冒了出来。
她毕竟身量幼小,这一喊其实没在喧闹的厅堂里引来几方注意,但傅小昨此刻也压根没心思在乎身周,只顾着在内心咆哮——
SSR!
活的SSR!
天!啦!噜!
在心里狠狠刷屏刷了密密麻麻好几页,傅小昨才好歹从魂飞天外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连忙趁着这股热血上脑还没怂下去的劲头,蹭蹭蹭朝着那道身影冲过去,生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拔腿跑走了。
等到终于喘着气站定在对方面前,傅小昨整个人目光blingbling,神情期期艾艾,嘴里吭哧吭哧:“您、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个,能否冒昧问一下,您是——?”
从她盯着他发呆、突然吼出一嗓子、以及风风火火冲到他跟前,这整个过程里,郎中先生都始终如一地维持着全然面无表情的姿态。这时听到她的问话,他才终于正眼打量起身前这名让自己坐着都需要俯视的女孩。看清她毫不掩饰激动得双颊都红扑扑的神情,冷色作底的细长眼中也依旧不生半点波澜。
在傅小昨全然巴巴满分热切的眼神里,随着对方仿佛放慢了一倍速的启唇动作,低沉磁性的嗓音才终于缓缓响在她的耳际。
“只是,一个,普通卖药的,哦。”
——深深浅浅,晕晕点点。
“哈......哈哈……这位就是之前的犬神,”她顿时有些讪讪的干笑,连忙伸手把那个二货拉过来些,一边努力转移受害者的注意力:“呃、事实上,后来我又捡了一只猫,现在还多了只老鼠,就——”她想了半天,最后毫无信服力地干巴巴补充道,“——特别和谐友爱。”
卖药郎淡冷的眸光从自己的右肩上移开,语气毫无起伏地评价道:“很有趣。”
“……很荣幸。”傅小昨暗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居然能让你都觉得有趣了。”
——
“衣服全都湿了,赶紧换一件。身上有没有受伤啊?”傅小昨不放心地上下看他,深底衣料湿透为墨色,看不出有血迹的存在。
犬神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东西并没什么攻击性,只是数量多,所以花的时间久了点。”
这是都解决掉了的意思?
“......等会儿有空再细说。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船上,多亏刚刚那位药郎先生帮忙才上来的,所以之后也都小心点,不要给他惹麻烦,知道吗?”见一猫一狗都老老实实点头,她探身向房间外面:“药郎先生,这里的衣服,我拿两件给他们俩穿了哦。”
等了一秒钟,自动将沉默理解为默许,傅小昨缩回头,十分效率地给两只挑了套勉强合身的衣物。
这虽然是为卖药郎准备的房间,柜里的衣式却是男女各有,大概是客房本身的标准配置。
不过,这份标准配置里,貌似没有将小孩子入住的可能考虑在内,于是傅小昨自己没有找到能换的衣服。她身量太小,哪怕眼下穿着九命猫的衣服都显得松松塌塌。原本装有换洗衣裳的包裹,也在跑路过程中丢落了。
至于铁鼠,他的小光头太过突兀显眼,傅小昨担心很难跟别人解释,询问过后,小和尚自己也不愿意脱下僧袍,于是便继续让他窝在荷包里了。
——
“我们......必须要去跟那个什么王子见面嘛,难道就不能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吗?”跟在卖药郎后面,傅小昨小心翼翼地道。
“身为客宾却不见主,你想要怎么解释呢?”
道理她都懂,问题是——
“这是二王子的私人出行,除了船长水手,船上的护卫武士只有寥寥,都是王子近侍。”沉凉话音连同步伐一般的不急不缓,“这些人长居宫内,对于京都要抓什么通缉犯不会有过多关注。而且——”
说到这里,卖药郎脚下未停,只微微转动眼珠扫了她一眼:“我告诉过你,如今既已开船,你的身份被发现也无妨。”
傅小昨想起他说过,这艘船上的人都快要没命——先不论真假,可是万一被认出,她难道就真顶着通缉犯的身份,放宽心态跟大家自如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