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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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艾斯打着哈欠从屋里起来,泰勒靠在沙发上,盯着桌上叠放整齐的信件,不知思忖着什么。
“早,我马上要去上课,你自己拿点面包牛奶吃了吧”
今日的教案早就收拾好,泰勒老师很快离开家,走之前还把她家的钥匙留给了艾斯。
艾斯出门时发现房屋外的地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一直延伸好像围住整座房屋。
既然明天泰勒老师会跟他一起去庄园,今日就找点别的事做。
镇子还有三分之一没有逛过,就算有老师给的地图,艾斯还是打算亲自去逛逛。
镇子的西边,是山丘,零星几座房子建在山上,路将山丘分成梯田,种植着青色的蔬菜。
说起来,他没在这镇上碰见过猫狗什么的。经常听见鸟叫,却难以捕捉踪影。目前能看见的动物,只有在耕土草稷间跳蹿的虫子。
嗯?刚刚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是兔子吗?
没找到兔子,反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布蕾蒂苒修女伫立在土屋的前面,她似乎在看屋前垂垂老矣的老树。
老树掉落的树皮发黑,内部也呈现深褐色。像大病的老人,风一吹就会佝下腰背咳嗽,不知哪天早上就会乘鹤西去。
“呦,布蕾蒂苒,你在做什么?”
艾斯对这个修女印象不差,至少她不会说脑袋大的谜语。
“早上好,神父说今日天气正好,让我出来散步赏景”修女一眼没给艾斯,仍旧入神地注视老树。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颗树?”
“我正在观赏它的病死,感受它的宁静”
艾斯又重新观察了遍老树。这颗树已经死了,还是没有?
树的死亡是哪一刻呢?它全身坏死的那刻,还是无力抽芽的那刻?
“你的品味还挺特别”艾斯回头看了眼荒废许久的土屋“这是你的家?”
“这曾经是我和奶奶的家”
不用猜都知道她奶奶现在怎样了,但艾斯还是多问了句。
“她不再言语,唯永恒沉默”
布蕾蒂苒眼眉无悲无喜,记忆如死般灰寂,只能飘起片片尘埃。
“这个镇子老人和小孩都很少,他们都去外面了吗?”艾斯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布蕾蒂苒。
只目前而言,布蕾蒂苒对他有问必答。
“老人留在这里,孩子总会回来”
“布蕾蒂苒也去过外面吗?”
“我归属于教堂,不能离开镇子”
“教堂还限制你的自由,什么黑心组织”
“这里的有些大人和我一样从未离开过镇子,在杜神父继任前,孩子在成年前都不准离开镇子半步”
万物竞发的春日,死亡被埋葬于泥土之下。布蕾蒂苒比平时多说了句“我从未见过奶奶离开过这个院子,唯一一次,是她的尸体被抬出去那次”
布蕾蒂苒好像明白神父的用意“大概,就是今日。神父提过的,关于外面的文化...忌日”
“你们这儿连忌日都没有啊”艾斯质疑道“神父也是教堂的人,他能去外面?”
“杜神父在成为神父前,是神父的孩子。为了担任与外界沟通的职责,老神父让他的孩子们出去学习,这是第一个特例,随后变为平常”
谈及神父,布蕾蒂苒细声慢语间多了分敬重。“这几年镇子有很大变化,惹得不少人反感,但现在少有人记得它从前的模样,杜神父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听起来谜语神父还挺厉害”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艾斯瞥见山坡上有几朵雏菊,便离开一会儿采了回来。
“给,外面忌日当天都要在墓前献花,大概”
布蕾蒂苒愣愣地看着艾斯递过来的花,十指相扣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们不需要坟墓去证明死亡”
“那就当给这颗树办葬礼吧”
修女的羽睫轻拍,沉默地接过白色小花,徐步走向死树,将其放在泥土上。
一缕风吹过,花瓣如伞叶牵动花茎,仿佛会乘着风飞入空中,但可惜它只是翻动几圈,沾上黑色的尘土。
布蕾蒂苒像是还要待许久,艾斯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艾斯之后还找到几个院落,贴近门边能听见里面人的动静,但敲门都不应,窗户还关得死死的。
等绕回去,布蕾蒂苒已经从老树前消失,估计是回去了吧。
正好从别人家薅到了铲子,艾斯直接在老树下开挖。硬要说这样做的原因,可能就是一点点直觉和完全的猜测。
你想,人一直守着的某个地方,肯定藏了什么东西。从大小判断,死树跟这座土屋差不多的年纪,甚至更老。如果树下没有,再去屋里找找。
艾斯的直觉是对的,他找到藏在树根缝隙间的金属盒子。由于树根后期的生长,盒子被死死扣住,艾斯花了不少时间才将盒子解救出来。
盒子的样式有些眼熟,他在南边废墟里也找到过类似的。
咕...饿死了。
一路回到夫妻的家,他们一般会留冷菜在冰箱,叮热就能吃。
吃完中晚饭,艾斯赶快出了门。
这个时间夏砂会出现在河边,果然被他逮到了。
“不要把我说得像每天刷新的兔子一样”夏砂吐槽。
确实像,而且都会打洞。
“你打算换新家了?”艾斯指着新叶与枯草后的洞穴,很没礼貌地问道。
“一时间分不清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既然要去外面总得准备点东西”
“诶,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夏砂大方地拉开背包拉链展示道“首先是我存下来的钱,然后是药物,小刀什么的...对了”
夏砂从包里翻出一条蓝色手环递给艾斯。
“咳、咳嗯,礼物,送给你,我自己编的,不喜欢丢掉就行”
“谢谢,你手真巧,上回防蜂服也修得很好”
尼龙绳编织成的手环,有拇指般粗,用平结变化调整至合适的大小。
“说起来你爬完荆棘有发现什么吗?”
“嗯、什么都没有”
“真的?”艾斯拙劣的演技没骗过夏砂。“算了,你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没有”艾斯挠挠这么多天还四象皆空的脑袋,“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在找到真正的名字前,你可以叫我伊思”
“你给自己取的代称?好好,伊思,希望你早点找到自己的名字”
傍晚,明明住在一条街上,夏砂每次都会错开艾斯回家,他明确表示过自己母亲不希望看见他跟艾斯交往。
一夜好眠
今早毫无收获。
下午还有跟泰勒老师的约定,为正当艾斯想午饭在哪解决的时候,夏砂那几个不友好的同学刚好堵在他面前。
嘴里念叨着杂碎什么的莫名其妙的台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典型。
艾斯开心笑道“让我去你们家吃饭吧”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不过几招就哭着请艾斯到他们家吃饭。
“你们为什么讨厌夏砂?他明明是个好家伙”
“老大,夏砂全家都是怪胎,他每天独来独往不知道去哪,他妈妈会拿刀到处砍人,可吓人了!”
“你们见过他的母亲拿刀砍人?”
“大家都这么说。老大我劝你也离他远点好,疯魔会遗传的”
艾斯给了他一爆栗。“以后别信谣言,脑子会变笨的”
“是是、老大”
“其他人是怎么说我的?”
“爸妈都说老大是镇子尊贵的客人,叫我们对您态度友好点”
即便自家孩子被打了,孩子父母仍旧热情款待艾斯,甚至又把孩子教训了一番,一天挨两次打纯纯活该。
这么想来,夏砂母亲对他厌恶的态度反倒是特例。
下午,泰勒老师像在门口等候多时,打了招呼便背起挎包出发。
泰勒神色严肃,不时看向手腕的似钟的表盘。
第三次踏入这篇怪异的森林,艾斯走起土路来驾轻就熟。
他像前两次一样靠直觉前进,泰勒老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走了不知多久,艾斯觉得有些累,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走起来很吃力。
泰勒也是同样的情况,她看了看表盘又凝视片刻天空,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色液体。
“这是血”艾斯鼻子敏锐地嗅到丝丝铁锈味。
“对,你先走,如果找到庄园,就将这瓶血泼到门上,我很快就会过去”
在泰勒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下的一瞬,那熟悉的感觉又盈上心头。
脚下似乎延伸出一条路,指引他找到庄园。
跟上次来时一样破烂,大门仿佛跟空间钉在一起纹丝不动。蔓长到门边的荆棘仿佛掐住门扉的枯手,扭曲狰狞。
虽然不太文明,艾斯还是打开瓶口将血泼向大门。
“痛、嘶,怎么蹭到刺了”
猩红血珠落几滴在荆棘从上,仿佛乍然初开的红玉兰,仔细一看瓶里的血也撒了不少在荆棘上。
“坏了,忘记拿衣服了”
也不能说忘了,冥冥之中觉得泰勒老师有办法进去。
就比如......他刚转头就看见的门悄无声息地斜开了一条缝。艾斯不确定地摸了摸,不是幻觉。
周遭生长的荆棘,门下的尘土,静到嘈杂的环境。似乎变了,又似乎定格在某一时刻。
强烈的预感驱使着艾斯向前,进入大门。
大门内是见过的荒凉又繁盛的景色,又或是因为正门的人类造物偏多,荒凉占据主导,生长与枯败的极度杂糅似有疯狂之势,迫不及待地淹没他走过的路。
等回过神,已不知来路。
中心别墅仍旧静好,精心打理的花圃亦有蝴蝶翩飞。翠绿的人儿藏匿在花丛中在忙碌什么。
“伊思、你终于来了”爱莉丝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头便奔向了艾斯。“是-是找到了爸爸吗?”
艾斯尴尬地挠挠头,“我找到一个或许能帮你的人”
“其他人?外面的人?”
“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泰勒老师,她待会儿就过来”
“啊-啊啊-啊”爱莉丝又开始像老唱片一样卡顿,每根毛都紧张地绷直“客-客-客人,怎怎么招-招待”
“没必要招待吧”艾斯想到什么,立刻改口“蛋糕点心什么的就行”
爱莉丝慌慌张张地提着裙摆跳出花圃,往别墅里面跑。
艾斯走到刚才爱莉丝在的地方,那里是编织到一半的花环,艾斯将它捡了起来。
穿过花圃,进入花园后方。这里有凉亭和石桌,在景色死角还有口水井。
艾斯趴在水井边缘向里探去,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井内,木桶打上来的水清凉甘甜,艾斯正好口渴就喝了些。
小孩子的身体精力来得旺盛,散去的也很快,这几日的奔波疲劳虽然精神上还能接受,但手脚都很疲劳。
花草的气味,春日的温度,饭后的倦怠。
艾斯打了哈欠,寻了片柔软的草地打起盹。
意识起伏之间,似乎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毫不隐晦,宁静又狂热。
不舒服的视线令艾斯皱眉,虚开眼控制散漫的意识去瞧,有树荫般的黑影时无时现。
艾斯索性不管了,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蓝色的月亮将大地照亮,森林如火焰般舞动,人潮如浩瀚星宇闪烁其间,十分漂亮的一副景观。
“伊思,伊思”
“啊...”
泰勒老师拍拍艾斯的脸蛋,说道“你怎么能睡在这种地方,着凉就不好了”
艾斯伸了个懒腰,从草地上蹦起来,左右看了看。
“欸?泰勒老师没看见爱莉丝吗?她说要招待你来着,怎么还没出来...”
“你说的爱莉丝,就是住在这的孩子对吧,没看见”
“应该就在别墅里,我去找找”
别墅大门维持着打开的模样,艾斯在门外大喊爱莉丝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别墅太大还是隔音太好,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泰勒看了眼仪器,推了推眼镜“我进去看看,你待在外面...”
“我也要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留你一人也不安全,跟在我身后吧”
他们一起踏入门内,强烈的预感爬上脊梁,艾斯向后望去。花园如画片被定格在门框中,门内感受不到任何从外面吹来的气息。
泰勒神色如常,走在前面打开一扇又一扇房间的门。整体看上去像个正常的西式别墅。
火炉沙发,餐桌厨房什么的都很正常。
艾斯还进烟道确认有没有隐藏机关,黑暗中有几缕流动的红光倒影在顶上。
滚烫的炭灰飘到鼻子上,艾斯侧身躲过那只裹着岩浆的炭手。
他松手跳了下去,再从下面在往上看那只炭手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艾斯吐槽道。
“今天就到这儿,我早点带你回去吧”泰勒估计想将艾斯赶走自己再来调查,刚才很不走心。
帮艾斯去除烟尘的时候,艾斯看见泰勒手腕上戴着一根蓝色绳环,跟夏砂给他的样式不同。
“那是夏砂给你的?”
“对,他今早给我的,他还告诉我你给自己取的名字,伊思,很好”
泰勒扶了扶绳环,将它系得紧了些。
“初生的候鸟迟早要飞向遥远南方,那里有更宽阔的天空美丽的河川,当它归来的时候,会觉得故乡如此渺小普通。我希望你和夏砂能成为高飞的候鸟,将天真幼稚又无趣的谜题抛在身后,飞得更远”
“那不可能,我还失忆着呢”
泰勒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找下去也没个线索,艾斯只好答应回去。
偏过头,艾斯忽然看见有人披着白布站在泰勒身后。
白布猛然落下,露出悬空的内部。泰勒毫无察觉似地踩过去。艾斯好奇地捡起白布,手感黏黏的。
泰勒催促艾斯尽快离开。
“等等”艾斯放下白布,将包里的未编成的花环放在茶几上。
窗外斜射进的光倏地提亮几分,阳光突然有了温度,将桌面和影子照得清晰许多。
一只白皙的手拿走桌上的花环。
抬头,爱莉丝拿着花环奇怪地盯着艾斯。
“伊思,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老-老师呢”
泰勒老师哪都不在。
艾斯嘴巴微张,“她回去了”
“欸-欸-欸、”
“我们刚刚找你你都不在,她就回去了”
“我-我准备了那么久吗,对-对不起、那爸爸的事怎么办、”爱莉丝急得脸颊绯红,拿着花环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这地方,不久后还会来”
“好-好,我一定每天在门-门口等着,不-不会错过了”爱莉丝两眼充满希冀,“对、点心、你要吃蛋糕吗?我-我准备的”
“要”
上次在神父那吃的蛋糕味道他现在还惦记着,更何况他还饿着。
爱莉丝带着艾斯在别墅里绕了会儿,开门走进一个看似客厅的地方。
红木矮桌上的镀金托盘叠了几层点心,摆盘呈相皆是上佳。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嗯,点心还有很多,随-随便吃”
“好诶”
艾斯虽然主要是为吃的,但次要是为了多向爱莉丝问点东西。
“爱莉丝,你认识教堂的神父吗?”艾斯便将蛋糕往嘴里塞边问道。
爱莉丝坐在对面沙发上继续编着花环,听见教堂眨了眼睛。
“我见-见过神父,也是爸爸的朋友,爸爸为了治-治好我,找-找了很多人”
布蕾蒂苒说杜神父只任职了几年,如果按年龄判断,爱莉丝说的应该是老神父。
“你看你看”爱莉丝编好花环,拿在手中开心地转了转,求夸奖似的展示给艾斯看。
“手挺巧的”艾斯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夸奖。
爱莉丝将花环戴在头上,摆了摆正。
“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不好,是得的什么病?”
爱莉丝的身体镇了镇,手在半空无措地晃了晃,最后停在头上的花环上。
“我-我的脑袋里、住了一只会说话小鸟,大-大家都-都会听见小鸟说的话”
爱莉丝两眼认真,“然后、被谷、谷获,蛊惑?必-必须把小鸟,赶出去,大家”
对比起爱莉丝的严肃,艾斯显得有点没心没肺.
“哇,难道之前在我脑子里的声音是小鸟说的,好神奇,这也算病吗?”
“会被控制,大-大家都害怕,所-所以不能出去”爱莉丝本就瘦小的身躯又颤抖地缩小一寸。
“嗯,听起来确实很麻烦”艾斯点点头,转而兴奋道“你能不能叫那只鸟再跟我说话?”
“欸?”
艾斯笑嘻嘻地说“小鸟控制我的大脑,说不定我能记起什么”
“原来还有这种办-办法吗?”爱莉丝难以置信,“但-但万一意外”
“之前不也试过了吗,我相信你”
爱莉丝的声音又卡成电报,半响才缓过来,担忧又略微郑重地答应。
她将头顶的花环取下,忐忑凝视片刻后,突然抿起嘴唇将它戴在了艾斯的头上。
爱莉丝看见头顶花环的艾斯似乎轻松不少,甚至开心地笑了下。显然这步跟小鸟没有关系,只是她的略微顽皮。
她合隆双手,指尖相触,合上了眼睛。
砂糖与木材自然散发的清香相得益彰,阳光的气息都浓郁几分。如茶杯内被搅起的漩涡环绕在室内。
乱七八糟的想法渐渐隐去,悄然冒出的想法就如茶杯上热气漂浮而来。
你觉得环境十分惬意,思绪逐渐放宽
意识如沙涣散,你陷入浅眠
眼前黑暗,四周苍白
你想起醒着时候的桩桩件件,随后,你回到你最熟悉的地方,见到了最熟悉的人
他\/她\/他们叫出你的名字,你们一起去做平日做的事
...
艾斯倚着沙发,舒服地小睡。爱莉丝走过去,轻轻把花环摆正,盖上了毯子。
他并未回到他熟悉的地方,而是回到上个梦的场景。
黑云遮蔽圆月,天空被照成蓝色,地上的光芒愈发明亮,宛如月之海。
走近,欢笑与歌声,人群与聚会,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其间看见许多张脸,虚虚实实模糊不清。
有人向他伸出手,邀请他一起参加。
那人的面貌随着火浪不断变换,漫长的歌舞,不断、连接、闪烁
...
没有时钟,艾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要不是爱莉丝叫醒他估计还在梦中宴会。
“怎-怎么样,有-有想起什么吗?”
艾斯伸了个懒腰,挠了挠睡懵的脑袋。“不知道”
“欸-欸?”
“我梦见了很多人,他们在这座小镇上办宴会,我也在”
“啊、啊,别灰-灰心,伊思,你-你这么努力,绝对能找回记忆的。如-如果需要我帮忙,直说就行”
“嗯,麻烦你了”
艾斯又转而说道“你将小鸟控制得很好,其实出去也没问题的”
“可-可是我,不-不想让大家知-知道”
爱莉丝也想出去,但她受不了被人视作怪物的感觉。她想以病好的普通姿态认识他们。
艾斯认为与其将自己锁在盒子里,不如出去寻找能接受自己的同伴。
“外面说不定有家伙喜欢你这超能力,就像我一样”
从未听过有人会喜欢病症,爱莉丝一时僵在原地。
她猜艾斯身上的感觉就是她无法去往的外面,新奇、宽广、富有无限的可能性。
倘若「自由」能作为品质,那么拿它去形容更好。
自由和太阳一样,无人不向往,又只有坠落的命运。
“哈、哈”爱莉丝低下头,不住地发出欣忭的笑声。
爱莉丝抬头,年幼的脸庞被光照得模糊。
“我-我想结交更-更多同伴,等我病好,肯定、肯定能出去!”
“嗯!”艾斯笑着回应。
又聊了会儿,艾斯从沙发上起身看向窗外。
“你要-要离开了吗?我-我送你”
“我自己走就行,你脸色不好先去休息吧,我下次再来”
“嗯呃,对-对不起,拜-拜拜”
艾斯走到门口,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敞开,踏出门槛的瞬间艾斯调头按住门梃,随后用身体抵住门扇,确保门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关上。
微扬的风穿过门吹入室内,他并没等很久就见到失踪的泰勒老师。
泰勒显然在分开后碰见了麻烦,外套不知落在哪,衣服像被剪刀之类的东西划破,膝盖下的裤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污水浸湿。
“你没碰见危险吧?”
这句话显然该还给泰勒自己。
泰勒见艾斯无碍松了口气,不自觉整理碎发挺直背脊,维持起老师的体面。
“先出去再说”
灌木和荆棘为他们让道,像欢送客人离开的迎宾。
受主人的命令,正门大敞。
出乎预料的顺利只令泰勒神色愈发凝重,直到离开庄园,走出森林艾斯才开口问道。
“差不多该跟我说说这座镇子的事了吧”
艾斯不是追根究底的性格,但他深切感受到这座镇子与他自身的关联,他也有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事,渡口镇的秘密跟它的历史一样复杂,你还小,好好读书,有知识后许多事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那这样,如果我解开渡口镇的谜题,老师就告诉我你自己的秘密”
那仿佛预兆般的梦境最后,他清楚认出杜神父的脸。
“不行,你不许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调查”
“你又不是我父母,管不着~”
“我是老师还是个成年人,有义务保护你”
艾斯敷衍几句,看见泰勒空荡荡的手腕,奇怪道“老师,你的手环去哪了?”
“嗯?”泰勒才注意到夏砂送的手环不见了。“呃、大概是那时候掉的,下次去的时候我找一下”
“我把我的给你吧”艾斯取下自己的手环递给泰勒。
“但”
“没关系,我之后找夏砂再拿一个就行”
反正说他弄掉了夏砂也不会意外。
艾斯加快走在前面,忽然看见远处有人向他们迎面走来。
教堂的人都像经过专业仪态训练,行步的身姿永远那么笔挺优雅。
泰勒停下脚步,眼眸不悦地弯曲,暗自蹭了蹭戴在中指上的银戒。
“布蕾蒂苒,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艾斯自然地打了招呼,布蕾蒂苒嘴上恭敬回应,视线却一直焦距在泰勒身上,很敷衍的礼貌。
“神父命我向你传达:我们和您的同伴在教堂等候您,还望您能前往”
泰勒右眼皮猛地一跳,似掩盖紧张般推了推眼镜。
布蕾蒂苒像执行完工作的机器,不等泰勒回应便转身徐步离开。
“一起去教堂”
“不、我需要单独去一趟...你去教堂做什么?”
“去找神父要蛋糕吃”
“天都黑了,这时间小孩子都应该回家了”
“不听~”
“你今天非得跟我去教堂不可吗...”泰勒显然对艾斯束手无策,即便她已经习惯不听话的小孩,还是被气得不请。
中途泰勒回家换了套衣服,顺便给艾斯做了晚饭。
是夜,像渡口这样的小镇,夜晚大都是晚饭后的散步闲聊。
正因为与世隔绝,所以人们密不可分地连接在一起,拧成的意念如山峰亘古不移。即便时光奔走,世界改头换面,脚下的根基也只会愈发古老。
侧耳倾听,人们在谈论诞生日的事宜,脸上如获青春。
教堂顶部的玻璃灯引来的飞虫十分挠人,见到白页书纸就停上去。
合上的书页将飞虫碾成墨迹,神父等来了两位贵宾。
“泰勒老师,许久未见,在渡口镇的生活还愉快吗?”
“除了每天为学生的作业头疼外还算轻松”
神父浅色的双瞳看向艾斯,温和地说道“真是美好的夜晚,您的到来令我倍感荣幸”
艾斯的优先级高于其他,泰勒被布蕾蒂苒修女请去别处,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看,频繁向艾斯看去。
“我今天做了个梦,梦里有你,好像是在什么宴会上,四周都是蓝色的。你知道什么吗?”
“我曾读过一篇有意思的文章,周先生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醒来时,疑惑是他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变成了他”
神父如一位贵公子,侃侃谈起自己的见解。“您觉得自己是人,还是那只蝴蝶呢?”
“废话,我当然是人”
神父陷入沉默,飞虫在他的眼角爬行至眼睫,随后被惊飞。
“看来,您还在梦里”
诞生日的事宜已经分发下去,教堂接下来会十分繁忙。
布蕾蒂苒和泰勒从别间回来,神父便以接待泰勒的理由将艾斯打发走。
修女跟在旁边艾斯也不好搞小动作,出来后,街上的人比刚才还多。
白日要正常运营,于是打扫街道,修整房屋便留到傍晚。乍一看真有几分节日将近的忙碌热闹。
如果忽视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的话。
布蕾蒂苒跟鬼一样跟在身后怎么都甩不掉,艾斯干脆回家。
拉开窗帘能看见布蕾蒂苒仍伫留在原地,隔着窗户与他对视,她嘴唇嗡动,似乎说了什么,不久便转身离开。
夫妻对艾斯重复着亲切的话语,放凉的饭菜被倒入垃圾箱。
艾斯回到房间,思忖起接下来的行动。
如今的渡口镇只需向其中掷去一颗石子,浮于表面的隐瞒欺骗就会激荡散乱,真相的寸隅也在那时。
“啊啊啊——!”
似乎为应验那不好的想法,街上的安宁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搅乱。
人群行动时带起的嘈杂就在近处,像是某种垂涎血腥的野兽。
中心是一位手持水果刀的妇人。她的脸近乎痉挛般抽搐,四肢都不自然地颤抖,嘴里是时高时低地詈骂。
艾斯觉得这妇人有点熟悉,忽然这就是夏砂的母亲,夏砂呢?
“杀!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去死!啊啊啊!”
妇人边挥舞水果刀边冲向最近的人,那人用手里的簸箕挡了下,妇人身后的镇民举着木耙使劲戳中她的肩膀,刀瞬间落地。
“啊啊啊!”
又是连绵的惨叫。
艾斯挤过人群,走进夏砂家里查看。
灯还开着,估计是用餐时突然发作,餐桌周围满是狼藉,夏砂和桌子倒在一起。
“夏砂!”
似乎是被大力推倒时被餐桌角撞到,皮肤苍白、湿冷、呼吸变浅、身上有多处擦伤与撞击伤。
可能伴随内出血,需要更专业的处理。
“等等,我马上去找人”
“不、不、要、去...哈”
夏砂死命拽住艾斯的手腕,疼痛下迸发的力气惊人的大。
“啊、别去、教、堂,去老、师”
但现在泰勒老师也不在家,他没有其他选择。
不、应该还有。
第一天碰见的流浪汉,小溪距离这里不远,他应该能把夏砂背过去,就算找不到去泰勒家也算顺路。
艾斯下定决心,顾不了那么多背起夏砂就跑。
外面的妇人已经被众人制服,三个人才勉强按住她。她的一只手折成不科学的角度,脸被地面磨得血肉模糊还在挣扎。
痛苦的喘息声混合靡靡絮语,血渗进水泥。
众人将妇人绑起打算送医,她用牙齿咬下了一片肉,她还能活动的手不停扯着、撕扯,像不知疼痛的羊。断手越扯越长,扭曲的表情与夏砂讽刺地相似。
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知是没力气还是疼得叫不出声,夏砂再也没出声了。
小溪的下游,石滩往左,巨石旁边。
“流浪的大叔——流浪的大叔——”
在差不多喊到十几次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林间慢悠悠地走出来,身上挂着点不跳比起初见更多了些,跟旁边的灌木丛没什么区别。
“我不是说留信吗,你怎么大吼大叫,真不管我老汉的安危...”
“大叔,帮我!”
“啊?”
流浪汉简单看了下情况,抱过夏砂领着艾斯往树林更深处走去。
林间没什么醒目标志,流浪汉像看得清这片黑暗中,没有片刻驻足。
低气压沉重如坩埚,树叶在耳边嘈杂低语。
他们似乎走到山坡附近,流浪汉拨开藤蔓,后面是一扇用苔藓杂草伪装的木闸门。
木门未能完全抵挡寒意,咋暖还寒的空气灌入洞内。
流浪汉点亮提灯,从身上摸出一根烟边抽便拿出药箱,伤口已经出血还有粘液渗出。
“还行,骨头没断就还好办”
流浪汉花了一根烟的功夫把夏砂包成粽子,又看着夏砂咳出几滩血后,干完又躺在纸壳床上再奖励自己一根烟。
“对了,这娃身上除了新伤,还有不少被大人殴打的旧伤”
“啊?还有这种事?谁干的?!咳、咳”
“我怎么知道,这不你朋友吗”流浪汉不爽地捻灭烟头,食指烦躁地敲击纸板“镇上出什么事了?”
听完讲述,敲击声愈发频繁。
“小娃,诞生日定的是哪天?”
“不清楚,大概是五天后”
“哦”昏黄的灯光把流浪汉的影子照得像只棕熊,懒散的躺姿也有些相似。
“你认识泰勒吗?”
“见过几次,镇上的老师,喜欢拿着自己的小玩意儿独自在危险的地方晃悠”
艾斯还以为流浪汉就是泰勒口中外面的同伴,结果不是吗。
“小娃,你来这儿有段时日了,有想起自个儿的名字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暂时叫我伊思,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早跟垃圾一起掉臭山里了,倒是你这娃能碰上这么多糟事还真厉害”
“流浪叔为什么待在这个镇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哪能讨口吃的就留在哪呗”
这人撒谎都不打草稿。
“小娃,你要走?”
“嗯,我担心夏砂的母亲,听说是送去了教堂我去看看”
“你最好在这娃醒前把他带走,我懒得解释”
“好”
泰勒老师给的滴摆简直是万能寻路杖,能方便又快捷地帮他找到路。
来到教堂时其他人都已离开,神父和修女不见踪影。
教堂内似有靡靡低语,如梦般的曲调,像在梦中听过,脚步不知不觉挪到正前方的玻璃下。原来在灯光投射出的阴影处,还有一扇门。
门悄然无声地被推开,舒畅耳朵的絮语愈来愈近。
“!”
布蕾蒂苒修女欠身拦住了艾斯,并将他带出房间。
“神父正在治疗,不能打扰”
“你们还干这个”
“教堂的职责本就是消除人们身上的苦痛,精神与肉体皆是,祂会抚平所有伤痛”
艾斯看了圈这个教堂,老东西估计近些年修缮过,身上没什么痕迹破损,相较镇上其他房屋新得不像话。
“布蕾蒂苒,你今天在门口向我说了什么?”
“...我在感谢您”
布蕾蒂苒低低念起未知的语言,音节如白露般滴落。
您的存在就是奇迹本身,向您表达最诚挚的祝福。
门内的颂唱声渐弱,神父合上门出来,对艾斯微微一笑。
“您来了,夏砂那孩子还好吗?母亲变成这样,他一定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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