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爵士的棺材板(2/2)

“力量,速度,准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

许舒热血沸腾。

“不要命的就上来。”

段阔海虎吼一声,阔步上前,挡在他身前的青壮们纷纷后退,眼前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实在超出他们的认知。

“让开。”

杨顺国高喝。

青壮纷纷散开,铁笼露了出来,八个老妪背靠着铁笼站成一圈,双手死死握住铁栏。

段阔海怔住了,“你们要干什么,自家儿孙是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

他再是暴怒,也绝不会对这群老妪下手。

一个白发老妪跪下来,“官长,我们没办法啊。若不献祭这河龙王,死的是下河村数百孩童。

官长倘若要救人,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只能死在官长面前。若官长不平,只要献祭完成,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愿意投河自尽,官长慈悲啊……”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麦子,跪下一片。

杨顺国走上前来,慨然道,“长官,非是我等不畏国法,倘国法能庇护我等,我等也绝不敢行此禽兽之事。”

段阔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献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

“先前来的治安官也这么说,后来他沉入水中,再也没来。我下河村因此又丢牲口十三头,毁房三间,死人两个。”

杨顺国指着涌动的蒲河,“以前我们信官家,但官家庇护不得我们,我们没得选,现在只信这河龙王。

长官要带走两个献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贱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段阔海万没想到进了死胡同的局,还有转机。

杨顺国遥指许舒,“除非用开车的那个后生来换这两个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决不放弃献祭。”

段阔海懵了。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从摩托上摔下来。

秦冰也目瞪口呆。

段阔海咽了咽唾沫,“既要换,换我便是。”

“只换那后生。”

杨顺国道,“离吉时还有半个小时,长官快些决定。”

段阔海长叹一声,分开众人,朝边三轮走来。

不等他近前,许舒翻身下车,夺路狂奔,生恐段阔海追来。

他是来探查诡异的,不是来献祭小命拯救世界的。

跑着跑着,许舒发现段阔海并没追赶,他停下脚步,掉转头,见段阔海呆呆立在原地。

他赶忙转过头去,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别踏马跟我演,别人的命是命,老子的命也是命。除了至亲至爱,老子还没圣母到和陌生人换命。

不换,不换,又不是我杀的,人死了,和我无关。世上受苦受难的多了,我凭什么要心软。”

他一步步走得极快,像是要逃离。

走着,走着,脑海里总是不停闪回两个稚童慌张懵懂的眼神,终于,他走不动了,脑海里声音又续上了,“不,不,我这绝不是同情谁。我完全是为了打入段阔海和秦冰中间,我这样走了,那个才掀开一角超凡世界,便要对我关上大门了。

是的,我只有这样了,拼一把吧。都说了,不是怜悯谁,该死,拼了,拼了……”

他咬紧牙关,终于定住脚,转过头来。

轰!轰!

发动机轰鸣,由远及近,吱呀一声刹停,段阔海一巴掌拍在许舒肩上,“好小子,危难之处见豪雄,你比老子当年强多了。”

许舒摆手,“别踏马给我灌鸡汤,我不想当什么豪雄,我想活着。”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死。”

许舒摆手,“段队,我只问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

他对段阔海的实力有信心,昨夜段阔海在岸边叫嚣,河里那东西都没上岸,足见那东西对段阔海的忌惮。

段阔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这孽畜诱上岸,我能活剐了祂,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秦冰也紧紧盯着许舒。

“办法还在想。”

说完,许舒迎着杨顺国走去。

秦冰气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段阔海望着许舒的背影,感叹道,“好苗子啊,这心理素质,比我当年强。”

杨顺国拦住许舒,“后生,你什么意思?”

“村长,你要我的命,难道还不让我见见我的埋骨之所?”

“怎么是我要你命……”

杨顺国还待分辩,许舒阔步朝铁笼子走去。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喽。”

杨顺国高声喊道。

许舒来到铁笼子边,两个幼童已被转移。

整个笼子用小拇指粗细的钢筋焊成,焊接处成色很新。

笼子底部,焊接了一块生铁,半指厚薄,蒲扇大小。

许舒绕着铁笼子行走,目光其实都在瞄锁孔,绕行两圈后,他掉头离开。

杨顺国急问,“后生,你改主意了?”

“容我交代后事。”

“这……行吧,时间不多了,你快些。”

许舒离开,有村民悄声道,“村长,这小子看笼子是假,看锁头之真,只怕想私藏工具,破笼而出?

要我说,还是献祭那俩小孩合适,不会出幺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龙王上仙为何偏偏要那小子。”

杨顺国叱道,“龙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测的?

这后生若真动开锁的心思,只能是打错算盘。就是给他钥匙,沉在水中,这锁也难开。

何况到了水下,有龙王在,他不会有任何机会。

哎,可惜了。”

许舒回到边三轮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捡了两根细铁丝,一把改锥,笼在袖中。

秦冰忧心忡忡,“人在水里,阻力重重,这玩意儿开不了锁头的。”

许舒不解释,叫来景程,“景哥,从这里赶到龙王庙上的崖壁要多久?”

景程道,“能过河的话,不要十分钟。

若是绕路,至少三个小时。”

许舒道,“过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锐惊人,只要下水,肯定会惊动他,只有绕路。”

段阔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会拖着铁笼子返回龙王庙?”

景程道,“我曾爬上龙王庙盯上的崖壁偷看,龙王庙空空荡荡,那孽畜并不在那里盘踞。”

许舒道,“平时不在,今日一定在。

试想,那家伙要吃人,犯不着又是献祭,又是铁笼子的。

祂要的是活人,拖进龙王庙还活着的童男女。”

众人都惊诧地盯着许舒,以为他大白天说胡话。

许舒接着说,“昨夜,我们去了塌房现场,我观察了献祭台。

那处地势太陡,泥洼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里是不适合修建祭台的。

只能说明,祭台的位置是那妖孽选的。

很容易观察到,祭台的位置是河岸到龙王庙距离最短的点。

显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将铁笼子拖回龙王庙。

昨夜,段长官冲上献祭台,惊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

那阵势,那速度堪比真龙王。

以那样的速度,那孽畜从献祭台赶回龙王庙,绝不会超过一分钟。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

因此,即便多一个铁笼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钟内,赶回龙王庙。”

晁江惊道,“人在水里,一分钟多半不会淹死,拖回龙王庙,的确还能活着。”

段阔海一拍巴掌,“原来如此,我就说铁笼子上为何有个巨大的铁柄,原来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

秦冰蹙眉,“我有个问题,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为何不直接让杨顺国乘船送去龙王庙,何必又是铁笼子,又是献祭?”

“为了营造神秘感!”

许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对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单靠杨顺国一个村长,上不足对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

而用这种祭祀手段,让下河村村民亲眼目睹河龙王的存在,恐惧和神秘足以将下河村村民意志凝聚成钢。

如此,这丑恶的献祭,才能持续地办下去。”

“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秦冰暗道。

段阔海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方向既已明确,咱们各自行动。小许,待会儿你负责拖住杨顺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你放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

“赶紧呸了,都这会儿了,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许舒撇嘴。

秦冰摇头苦笑,取出一枚杏黄符,交给许舒,“你贴身藏了,说不定能用上。”

“我也有东西给你。”

只见许舒取出一个破旧的钱包,拣出六个银元,若干纸钞,一张张仔细清点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帮忙做个见证。”

随即,把钱塞回钱包,朝秦冰递来。

秦冰接过钱包,哭笑不得。

交待好最重要的财产,许舒转身离开,想吼一嗓子“风萧萧兮”,喉咙干得厉害。

人质交换进行得很顺利。

杨顺国足够小心,非等到许舒进了笼子锁死,并将铁笼转移到后方,才肯交出两个幼童。

接走幼童的是两名治安官,段阔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见踪影。

目送两名治安官离开,杨顺国提起的心才落回肚里。

忽地,下河村两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冲许舒跪了下来。

杨顺国也跪了下来,“后生,你是好人。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们一定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绝……”